白犬却很抗拒他的抚摸,睁大眼睛张大嘴,低沉的叫声越来越尖锐,几乎快要惨叫起来。
“听话。”埃轻轻捧起它的头,发动兽控眼。被兽控眼控制的白犬忽然安静下来,闭上眼睛继续昏睡。埃专注地抚摸它的脖子,如果没有望莲的提醒,他有可能心无旁骛地接连抚摸上半个小时。
“我们继续。”望莲说。
“啊。”埃仿佛一瞬间从什么超然境界中脱离出来,流露出怅然的神色。对于这种没有规律的活动,他真心觉得,不如让他机械地弹奏十遍复杂的现成曲子好了,就算弹二十遍也可以。
“好像很没兴趣的样子。”望莲温柔地催促,“来尝试一下吧。”
望莲先用右手即兴弹奏了一串音符,音调很高,像是一串风铃叮叮当当作响。弹完后,他问埃:“你觉得我现在心情怎么样?”
埃揣摩说:“还可以。”
“嗯……确实还可以。”面对这样抽象的评价,望莲忽然想笑,“你也来吧,弹不好也没关系。”
埃用右手在适中的音调区按了一串音符,形成一支小短曲。
“你很犹豫。”望莲的手向左移动,弹出来的音调也越来越低。当他示意埃继续弹的时候,埃的手也向左移动过去,直接跑入低音区,发出压抑而低沉的声音。
好像是因为望莲入侵了他的“领地”,让他产生了回避。
望莲又跑回高音区,埃也回到中音区。随后,他们都没有再产生言语交流,轮流弹奏着自己的小曲子。
望莲每次都在根据埃的曲子来调整自己的曲子,让他们曲子产生关联。他坐在埃的右边,靠近高音区,弹奏出来的曲子总比埃的曲子要欢快明朗几分,似乎在引诱什么东西。
然而埃却没有感觉到望莲特地酝酿出来的这种“联系”,好像望莲要往他内心进一步,他就退一步,或者直接毫无征兆地跳到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丝毫无法受到望莲“精神力”的影响。
望莲犹如一个爱人向埃频频表示着他的心意,而埃却感知迟钝没有丝毫反应。
想要特地困住他,都无法将他束缚住。
望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解释——就算说出来了,埃也只会惊讶怎么还有这种事,不会因此迸发出什么灵感。
在情感领域,埃没有任何天资,甚至连最普通的标准都达不到。望莲之前就意识到,埃可以轻松地成为一个音乐表演家,却难以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创造者——创造者必定会拥有无比丰富的内心世界,有着满腔的热情与想法随时喷薄而出,急切地想要用非语言的方式对外传达。
真可惜。
望莲感觉很难过,然而却只能在心中悲鸣,不能感慨出口。
然而过了一会儿后,埃忽然有了微妙的改变——他好像突然跟上了望莲的节奏,弹了一段与望莲相似节奏的小曲子,其中包含了变调,让他的曲子与望莲的曲子有联系却又大有不同。
望莲欣喜地眯起眼睛。
埃似乎明白过来了。
接下来,埃的表现果然越来越好,他开始去揣摩望莲创作的曲子,逐渐将自己的表达向望莲的表达靠近。
交替的一段段小曲子几乎能够连贯成一首和谐的完整音乐。
望莲感到心满意足之后,疲倦感涌上来,但他不舍得就这样停下,继续打起精神。
埃感受到望莲的精神状态不济,忽然又拉低了音调,立刻让这首即兴的曲子走向终结——最后一个沉闷的音响起,余声消失之时,一切归于寂静。
望莲看向埃。
埃眯起眼眸露出微笑,轻声说:“谢谢。”
“嗯?”
“你真是个好人。”
望莲琢磨不出他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奇怪的话,但还是很愉快地接受了,点头笑道:“你也是个好人。”
接下来的时间里,望莲趴在桌子上休息,埃继续弹奏琴谱上现成的曲子。望莲总是很委婉地责备他弹琴不投入感情,他至今也无法把所谓的感情投入进去,但他却忽然觉得内心很宁静,这是一种与平常不同的那种宁静——
好像身体逐渐轻盈了。
好像填充满自己身体的东西,随着音乐声音,向外流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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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没有了再做其余事情的兴致,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小宠物。坐着看、蹲着看、趴着看,看得一刻都停不下来。明歧忧心忡忡地回来,生怕埃同学知道他又在添麻烦,却发现埃同学已经完全对他没有了任何关注。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埃的背后,轻声问:“这是什么?”
“吱……”见到陌生人,白犬又产生了抗拒,咧开嘴露出尖牙。
“想要养这个。”埃回应。
明歧只以为这是埃从街头捡来的一只瘦骨嶙峋又被剪掉毛的流浪狗,很感慨地拍拍埃的肩膀,“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那就加油,好好养,埃同学养宠物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嗯。”
等明歧离开后,白犬的的面部表情重新柔和下来,金色的眼睛看向埃,见埃依然死死盯着它,它有些回避地向下弯了一下脖子,把目光瞥到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