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诺抬起眼睛:“你在外人那里吃饭,也习惯这么摘掉表吗?”
“在外人面前当然不会摘,不礼貌。”陈寅洲抬手摸了摸额角,似乎有些困惑,“最近看偶像剧了?还是和你闺蜜聊什么了。”
“随便问问。”江一诺得到了答案,不想再往下问了,“你还给她送了什么礼物?”
“一副画,订了一家餐厅。”陈寅洲如实回答。
“那家餐厅这么难约,为什么不换地方?”
“她比较喜欢。”陈寅洲回忆起来。
当时在群里,岑菲明确表明过这次的“主办方”,必须满足她这个要求。
江一诺不再问了。
她觉得自己被孕激素冲昏了头脑,总是问让自己添堵的蠢问题。
后面她整场吃饭,没有再碰过土豆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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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冬季,巴塞罗那的天气也依旧很好,白天只要有阳光,整个很城市看起来依旧很鲜活,体感温度也不算低。
江一诺在纽约时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想来南欧的城市住一住。
那时候陈寅洲也知道她的愿望,两个人还真的兴致勃勃地计划了一阵,却没想到从计划一直到实现,中间相隔了好几年。
一觉无梦。
江一诺现在变得十分嗜睡,准确来讲是能吃能睡。
陈寅洲一直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晨起会健身或游泳,在休息时偶尔陪她赖床,但如果清早有电话进来他就会离开卧室,不会打扰江一诺休息。
所以在抵达巴塞罗那的第二天,江一诺一觉睡到中午也没有人叫她。
昨晚房间里被陈寅洲开了暖气,所以一点也不冷,当下室内温度还是很高。
她起床后,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进了浴室。
这一块隔音不大好。
当她低头刷牙的时候,她听见墙那边的客厅里似乎有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而越贴近墙壁,声音就愈发清晰。
相较于更低沉的男声,女孩子的声音要尖细和清晰一些。
江一诺才刚刚挤好牙膏,就听见女孩子抱怨的声音。
“我肿成猪头了啊,到底为什么昨晚要喝那么多,还跑过来找你,好后悔。”
“......”
男人声线低沉,江一诺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
“.....”
好像一共说了几句话。
江一诺等了一会儿,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了,开始继续刷牙。
“人家也只和我们剧组合作过一次,就被你给蹭上了,他是谁啊.......大师啊。”
姑娘的尾音来得急促,声音穿透墙壁传到了江一诺耳朵里,“所以你别出差错,定制只能一次。你真的量过她的手指了吗?过几天戴不上怎么办?哦......好吧....那腰围呢?”
江一诺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
又顺势看了看自己被宽大的睡衣遮挡下的小腹。
陈寅洲这是想干什么?
她没有往下细想。
来巴塞罗那以后,那股躁动不安的感觉还在加剧。
洗漱出来以后,江一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溜达进了客厅。
陈寅洲正和岑菲坐在窗边喝咖啡,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早餐的香气。
岑菲今天穿着一件没过小腿的蕾丝长裙,带着珍珠项链,不出工的时候她不太喜欢化妆,但哪怕只是素净着一张脸,也粉白得发光,气血充足。
陈寅洲黑衣黑裤,发丝如墨,皮肤在这样的映衬下更显的冷白。
此刻他正坐在岑菲对面,两人好像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妥,当下的表情都较为闲适淡漠,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们和窗外人们的慢节奏几乎要融为一体了。
如果只是站在餐厅的入口远远看过去,会觉得这对俊男靓女才是一对已婚的夫妻,毕竟两人连穿的衣服和脸上那些淡漠闲适的表情都那么相配。
这样的气质在江一诺看来,似乎是一等一复制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两个陈寅洲坐在她面前。
其实从以前,当她第一次看见陈寅洲开始,她就觉得难以用恰当的词汇去形容他的气质。
他一出现就与周围那些忙忙碌碌的众生好像完全分隔开了:哪怕他那段时间生活在底层,但他对万事发生时却依然有着风雨不动的从容感。
这种从容感和偶尔流露出对某些浮华都市、奢华物品的淡漠感杂糅在一起,形成了他的气质。
这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江一诺觉得他虽然人是温柔的,对她是甜丝丝的,人的气质却始终是冷冷的,很难贴近的原因。
但当时她也只是觉得是他气质独特而已,直到当下他和岑菲面对面坐在一起时,她竟然才全然明白这是什么。
这是富人家养大的孩子们独有的特征。
这些养尊处优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知道,哪怕自己在社会的独木桥中走着走着就那么松手跳下去也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因为会有人托底,为他们打开另一条轻松舒适、铺满鲜花的道路。
他们一派贵气、举止投足中带着充满着自由的松弛感,还有挥之不去、早已融进血脉里的笃定和自信。
当然,眉宇间也是平和的,毕竟看得东西多了,想要的都有了,甚至有些疲倦。
于是,他们偶尔从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对万事万物倦怠的感觉。
这样的倦怠感,偶尔被一些好奇的普通人类解读为“淡定的贵气”,并且崇拜着这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而当下,正是这样从容、平和,沉静的气质,正在两人身上相互流动着,交融着。
江一诺站在原地,局外人似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受到了什么冲击似的,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过去打招呼了。
她觉得自己很突兀,似乎会破坏这样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