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曼珠眼睛一下就亮了。
不远处,林储一已经离开,去寻陈寅洲。
他的弟弟们和巩文乐都坐在不远处看戏,大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氛围变化,觉得有些奇怪。
“她原本不是阴阳怪气的吗?那肃然起敬然后又害羞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弟弟之一问道。
“感觉是一开始要为自己的闺蜜打抱不平,但是聊天以后,发现姐姐是好人,就被姐姐迷住了。”另一个弟弟打趣道。
“哪有这么夸张。”巩文乐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你俩小屁孩成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能真的是哎。”小宁也在观察,她拉了拉巩文乐的袖子,“看起来好像认识,像熟人。”
“那没事儿了。”巩文乐总结,“等储一和洲儿回来,咱就开饭。”
订好的午餐已经端上来了,林储一之前就为大家选在了一间风景极好的餐厅上吃饭。
等了很久,江一诺和高曼珠甚至都已经聊完了话,午餐都上来了,也没见林储一和陈寅洲回来。
巩文乐在和那对双胞胎弟弟拌嘴,只有小宁很关心江一诺的情绪。
其实江一诺回来以后也没表现出有什么不对,哪怕是和高曼珠聊过回来以后都没有晃神。
她现在胃口好多了,能吃饭能说能笑,好像陈寅洲不来吃午饭,去陪着岑菲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刚刚那个女生和你说了些有的没的吧?”小宁看着江一诺,还是不放心地开了口。
“没说什么。”江一诺摇头,“对我来讲,都差不多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说完那句话,笑了一声:“你看过岑菲和陈寅洲的新闻吧?”
小宁点头:“后来不是澄清了?说是误会。”
“是啊,误会。我还见过岑菲的妈妈呢。”江一诺回忆道,“她特别有气质,比电视上看起来有气质多了。”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人迎来了很久的沉默。
小宁拨弄着盘子里的牛肉粒,最后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小江,别在意,他们身边的女人都这样。”
江一诺装作听不懂:“怎么?”
小宁左右看看,放下刀叉,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见过陈哥的家里人吗?”
江一诺摇头:“还没有。”
“他没提过,对吧。”小宁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抓江一诺的手抓得更紧了,“他们都这样。不提,是因为家里不同意,他们家是不可能同意我们嫁进去的。”
“岑菲还好点,没有打扰你们吧?小谢一直在生我的气。”小宁叹息着,缓缓摇头,“我也是....没办法。”
“那现在呢,巩哥家里也不同意,以后你怎么办呢?”江一诺问小宁。
虽然之前陈寅洲和她聊过,但是,她想听听小宁真实的想法。
“小江,我是我爷爷养大的。”小宁搅动着牛奶,任由上面漂浮着的细碎花瓣四处逃窜,“别人都不要我,只有爷爷。爷爷当时已经快六十岁了,但是为了我,他一天要做好多份工。”
“后来啊,我终于上了大学,拿了奖学金,我还在高校联盟的计算机大赛中认识了巩哥。”小宁回忆起来,满脸洋溢着幸福。
“可是你知道吗?爷爷后来生病了,他一个人在ICU住着,我根本付不起,如果没有巩哥,我和爷爷肯定撑不下去,那时候我才意识到钱有多重要。”小宁说,“现在,爷爷过上了很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她捏捏江一诺的手:“巩哥的母亲,是个特别温柔特别有头脑的女性,她帮了我和爷爷很多。她说得也很对,他们这样的公子哥,长情又能长情多久呢?一年?两年?等生了孩子,十年?”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担心他们终究会不会有一天不爱我们,还不如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他家里迟早会向你提条件,但是我劝你最好先学会开口要。”
“不仅要钱,还要资源。”
江一诺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她的手凉了一点,却被小宁抓得更紧。
这一刻,江一诺突然觉得,在电梯里,那个自卑怯懦的女孩,是不是装出来的?
对方的眼里闪烁着无穷无尽的悲戚,却又幸福而明亮,像一个双重魔鬼。
她看着江一诺的眼睛,压低声音道:“你都入场了,你的爱就不那么重要了,学会早点抽离。有人要赶你走,你自然要剜点东西带走。小江,你记住,有钱的人有的是资源。而无穷无尽的资源,会生出无穷无尽的钱。”
“聊什么呢?”
去洗手间回来的巩文乐见小宁贴着江一诺在说亲密话儿,立即把人搂过来弯腰亲了一口,眉眼中满是温柔:“累不累?吃好了我陪你回去休息吧?”
小宁已经又变回了那个小宁。
自卑的,怯懦的,有点小心翼翼的,像受伤了的小狗,总叫人想保护她。
是江一诺初次见到她时的那个样子。
被搂住往前走时,小宁回头看了她一眼。
温柔的,带着笑意的。
悲戚的,敏锐的,警醒的。
江一诺攥紧了拳头,拢在嘴前,胃里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
她颤抖着撑着桌子站起来,却被身后的男人扣住腰拥了个满怀。
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清冷的语调里充满了关切。
他凝视着她,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抽了纸巾撑在她下巴前接着,语气难得有点焦躁:“我才出去一会,怎么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