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清浅醒时绕过屏风,便见陆暮正趴在窗边的桌子上,似乎睡得十分安慰。
昨夜整理好的笔记被安安稳稳地压在花瓶下,他趴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宣纸上,风从窗户缝隙里偶尔钻出,有些纸张吹落在了地上,显得有些杂乱。
走近些,黎清浅才看见那些纸上是什么。
五线谱,和她昨夜用掌纹改的那只站立起来的兔子。
黎清浅垫着脚,她觉得这个时间实在有些凉,昨夜盖着厚厚的被子,自己还要裹得严严实实的,陆暮这么睡怎么行。
冷死了,最见不得别人冷了。她在心里念了一遍,似乎在告诉自己这不是多管闲事。
陆暮夸了我那么多次,给买了那么多东西,给盖个被子不是天经地义么。
她取来了陆暮那床的被子,比她的薄多了,因此黎清浅拿来的时候总还觉得会冷。
等会去找店家要个更厚的好了。她想。
黎清浅捏着被脚撑开,绕过椅背,踮起脚努力的不让陆暮惊醒,被子被轻手轻脚的盖在了陆暮的身上。
黎清浅叉着腰,满意的点了下脑袋。
嗯,看起来没那么冷了。
至于地上的这些草稿。
黎清浅看着,陷入了沉思,最终不打算捡起来,要是陆暮不想让我看见上面写的东西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她只绕到桌子对面将窗户关严了些。
哒——
窗户发出一声细小的声音,桌子对面的陆暮确实突然站了起来。
黎清浅:!
黎清浅:......
黎清浅:?
黎清浅吓了一跳,可是扭头一瞧,却见陆暮闭着眼睛在那里整理自己的衣裳,还念念叨叨一句:“哥,我马上来,马上来......”
陆暮整理完衣裳摸向自己的头发,或许因为摸到的是顺溜的长发,他的动作顿了一瞬,终于疑惑地睁开了眼。
黎清浅今日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衣裳,因为这回出来没有带秋蝉秋霜,她随意的用簪子取了一半的头发绕在脑后,勉强算作发型。
因为方才陆暮的动作太突然,她的手都忘记收回来,此时搭在窗户上,她正用一个小心翼翼地眼神瞧对方。
“陆......暮?”
陆暮缓过了神,眼神瞬间清澈,也不迷茫了,只是这清澈里面混着几分尴尬和不知所措,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他干笑一声,想要张口说话,可嗓子却是哑的,说出来的声音便跑了调。
“咳,早上好。”陆暮清了清嗓子,露出笑来。
“早上,好。”黎清浅回了一句。
“抱歉,我睡懵了,以为在拍摄来的,吓着你了吧。”他大约是觉得太尴尬了,便解释了一句。
方才的薄被在椅子上搭着,随着这一句话终于落在了地上。
黎清浅摆了摆手:“没。”她说,但从表情来看,这话显然没有说服力。
她也清楚这点,怕陆暮不好意思,回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顺带还假装自己没有看纸上的内容:“你怎么睡在这了?”
目光转移到散落的纸张上,黎清浅微微歪了下脑袋,脸上写着好奇。
说到这陆暮就精神了,他将自己的手稿递到了黎清浅的眼前,手上沾染的墨汁一时也在她的眼里放大。
也好在他是枕在手臂上睡的,否则现在沾着墨汁的不是手,而是脸了。
“我昨晚上突然有了灵感,写的歌。”
“不过手上没有东西可以伴奏,所以这个只是清唱版本。”
黎清浅看着歌词,她看不懂那些数字,上面一个点,下面一个点,还要用弧线将两个数字连在一起的,她只知道哆来咪发唆啦西,对应的是什么数字都不太敢肯定。
可是对方这一副激动的模样,又不好冷场了去,于是哇哦一声:“看起来好厉害!”
她将眼睛睁大了些,随后真诚地看向陆暮,给足了情绪价值。
果不其然,对方的嘴角勾了起来,似乎很高兴自己被夸赞,陆暮昂了昂头:“这个还要修改,但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他瞧着那张纸,轻哼调调。
音符轻缓地从陆暮的嘴中飘出来,黎清浅靠近了些,瞧着上面的歌词,将其和曲子对应起来。
眉眼是秋水缱绻
冬雪压在绿意间
眨眼却消融不见
落叶被风吹满地
明明
该是好风景
......
我在听
是你的声音
通过风声传递
万物为你哭泣
他们看不见你的泪滴
清清又轻轻
这首歌似乎是在为环境破坏而感到惋惜,歌曲高潮部分充满寂寥,如何形容呢?
黎清浅在来回地琢磨这感觉。
像是处在一片寂寥的天地,她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夜色掩盖所有光芒带来一片寒凉,她知道明日太阳不会升起,绝望又迷茫。
陆暮哼唱完,感叹一声:“说来还要感谢你。”他扭过头来看着黎清浅,就见对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
他将纸上那只站起来的兔子递到黎清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