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宛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黎清浅三人走在街上,一眼望去便见有书生坐在桥边卖字画,有人和书生面对面坐着,书生手中拿着毛笔,昏黄的灯光照亮小摊,毛笔在信纸上刷刷地写着,速度很快。
“糖葫芦——”小商贩扛着糖葫芦从几人身边路过,黎清浅瞧了一眼,红色的糖葫芦插满了那个草靶子,在这条街上格外显眼。
她扭过头看着这条街,心中只觉得这人也太多了,比京都的人还多,有些奇怪。
“吃吗?”
一串红色的东西忽然出现在面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方才瞧着的糖葫芦。
黎清浅的大脑懵了一瞬,下意识扭头去看递糖葫芦的人,便见陆暮拿着两根糖葫芦站在自己身侧,他后面的程风将铜钱放入荷包,随后嗷地一口咬下一颗山楂。
“谢谢。”黎清浅笑了一下,将糖葫芦接了过来。
“宛城怎么这么多人。”她问。
两人并肩走着,程风跟在他们的身后。
闻言陆暮皱了下眉,记忆忽地钻入脑海,停顿了几秒他才回答:“明年开春便是春闱,应该是中了乡试的书生提早来了,加上宛城原本就有很多商贩落脚,现在又是年末,人也就多些。”
黎清浅咬了口糖葫芦,外面那层麦芽糖碎开来,山楂有些酸,不过还在接受的范围内。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满足的叹息声,扭过头去,就见程风的糖葫芦已然消失,只剩下一根棍捏在手上。
没看错的话,我们应该才走出几十米啊?!
她惊讶地瞧了眼自己手中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目光再次落回那根空落落的棍子上。
大约感受到了视线,程风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随后比了个大拇指。
“好吃。”他说,虎牙衬得他此时有些单纯,不像一名暗卫,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黎清浅也回了个大拇指。
“好吃。”她说。
只是三人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此时宛城人又多,来到宛城的大部分人又并不会常住,店家根据需要,会提供实惠的房间出租项目,也就是说......
此时黎清浅和陆暮站在客栈里,算是傻了眼。
“只有一间天字号房了啊,不过您要是不住,现在也难找了。”老板上下观察两人。“年末我们这就是人多,要不是这天字号房贵,也早早没了。”
“若是接受不了,您也没必要折腾,不如去京都呢,说不准房间比我们这还多些。”
这什么话,这么大一座城,难不成连两间客房都找不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老板啪啪地打着算盘,那双眼睛在黎清浅和陆暮之间扫了一圈,目光又落在陆暮腰间那块冰感的玉佩上,随后晃了晃脑袋:“客官放心,本店的天字号房是最大的一间房,里面摆放了两张床,和两间房几乎没区别。”
“付钱。”陆暮不缺钱,听见这话他撇了眼黎清浅,看她不介意便也不再犹豫,毕竟他也实在不愿折腾了。
他挥了下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便被程风放在老板的面前。
这家店有三层,天字号房在最顶上,统共三间,他们的在中间,或许是中间的房间最贵,没有人住。
陆暮推门,朝四周看了看,房间很大,左右两边被屏风挡住,拐进去各有一张床,环境一般,但这是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房间了。
没过多久,小二将饭菜端上来,又哈着腰,客客气气地出去,生怕怠慢几人。
菜品与京都并没有两样,只是老板送了两瓶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倒在杯子里透着好看的颜色,闻着也是一股子果香。
黎清浅吃菜不小心噎着了,慌慌张张地喝一口,便痛苦地将五官扭在一起,可那口饭还没吞下,她被梗得都要撅过去,就这她还不忘形象管理,转过身面对着墙壁,又低着头一手遮住自己的脸,半天才缓过来。
“我还以为是饮料。”她再转回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泛着点泪光。
程风此时并不在这,他不会和陆暮同桌吃饭,也不会和他睡在同一间房,便主动请求前往调查宛城最热闹的几处以方便之后调查。
反正如今到了宛城,不会突然冒出山匪来,陆暮也就顺了他的意,让他带了些银子调查去了,因此两人此时说话顺着习惯,少了几分约束,黎清浅也没有管饮料叫饮子。
“有这么难喝?”陆暮抓着筷子,眼里有些担忧又觉得好笑。
黎清浅点头:“我不太能接受,你看起来倒是淡定。”
“我这话说出来可能就塌房了。”他说,虽是这么讲,却没有犹豫地继续说着。“以前,十五六岁的时候吧,学着别人借酒消愁,分明不会喝还硬撑,直接断片了,后来偶尔会喝,到微醺的时候大脑亢奋,懵懵懂懂但还有意识,就不会惦记那些烦恼的事情,睡觉也会踏实些。”
“不过你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多了还是挺难受的。”陆暮说着,给黎清浅换了一个杯子,又顺手倒了些热水。
十五六岁,借酒消愁。
黎清浅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不太确定这是不是陆暮被网暴的那段时间,但应该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