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自然知道黎清浅说的是什么,只是送药膏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不用说自己只需要开口吩咐一下就好。
他既然从侍卫手中的长鞭和黎清浅衣裳的破损推测出了有这个可能,一句话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暮瞧了一眼面前低着脑袋的人,看出她有些局促,便轻笑一声,似乎不在意的模样:“不用谢,我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罢了,没什么的。”他说着,坐了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别院外,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随后车中走出一名侍女,侍女挑开车帘,阳光落进马车中,来者才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人身形高挑,长相极佳,弯起的柳眉下,是一双清澈的杏眼,只是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这忧愁十分地浅淡,只在一瞬间藏不住溜了出来,下一瞬又消失不见。
她着一身正青色衣裙,不说衣裳上繁复的刺绣,也不说发间与雪白脖颈上点缀的宝石,便见她的衣裙随着脚步,好似盛开的莲花一般,每一步都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盐运史官赵云兴之女赵璐邱求见太子殿下。”侍女将腰牌递给小厮。
......
“如今的皇帝陆浔是先帝的第三子,自小养在行宫,并不受宠,后来大玄朝局不稳,边关战乱,他便主动请旨去了边关。”
昨夜回到风清阁之后,刘管家向陆暮汇报给黎清浅的安排之时,也不知道是触发到了关键词还是如何,陆暮的脑中冒出些记忆,如今便在说给黎清浅听。
“风雪六年,他曾在死人堆中躺了一天死里逃生,也曾在漫天的箭矢中存活下来,彼时先皇寿数将尽,宗室之间内斗严重,根本没有人关注边疆之事。”
“最严重的时候,陆浔被敌军追杀,逃到了一个村庄,边关苦寒,他带着伤口一路奔逃,久久没能等来援军,命悬一线之时,被如今的皇后葛芊救了下来。”
“再后来京都大乱,陆浔回京剿杀逆贼,登上了皇位,葛芊也就成了皇后。”
“帝后感情深厚,加之皇帝年少时感受过后宫妃嫔的冷漠,于是如今他也只有皇后一人,太子陆暮生在边关,出生没多久就经历长时间地奔波,到了京都就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夭折,那之后开始身子就不好,除了他,皇帝就只有一个公主,名为陆晚,生在皇宫之中,倒是健康,两人的关系也不错。”
“那这么说,电视剧里的那些危险不会出现咯?”听完陆暮的叙述,黎清浅抿着茶水开口。
“或许吧。”陆暮皱了下眉。
当当当——
房间门被敲响,陆暮还没说的话便忽而梗在喉间。
“殿下,赵小姐来了。”是刘管家。
闻言,陆暮心中一紧,下意识担忧刘管家听到他们方才说的话。
他想起最开始进入梦境之时,自己面对着宣纸,那上面写的便是个“赵”字。
“知道了,让她在正德堂稍候,我随后就来。”
“是。”这一声过后,恢复了安静。
黎清浅跑到窗边开了条缝隙,便见刘管家逐渐远去的背影,再扭头时看见的就是陆暮低着个头坐在那,似乎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她凑过去,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又有些局促了,只伸个脑袋询问。
陆暮摇了摇头:“赵璐邱。”
“什么?”黎清浅没有反应过来。
陆暮抬起头,对上了黎清浅的眼睛:“这个记忆不会是触发的吧?遇上了,就能想起来。”他说。
“赵璐邱,从三品盐运史官赵云兴之女,大玄八大皇商家族之一赵氏长房嫡女,不过她爹是个没用的,只知道花天酒地,这职位也是承袭来的,如今赵家真正的幕后之人,算是赵璐邱,只是赵家势大,分支的其他人不肯将权力交与一个女人,才造成她如今不上不下的位置,可拉拢。”
“这是刚刚脑子里冒出来的,大约是太子对赵璐邱的判断。”
陆暮去见赵璐邱了,听他的说法,太子和赵璐邱有交易,且这其中的牵扯很深,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
好在他有记忆,赵璐邱如今也不过是来汇报的,倒也不麻烦。
黎清浅同他一起去了前院,打算结束之后去昨夜的梅花树处去瞧瞧。
今日阳光不错,光从窗户照进来,叫人觉着暖洋洋的,黎清浅坐在窗边晒了会儿太阳,又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在屋子里瞧起来。
这里大约是个议事的地方,左右两边摆了大大小小的瓷器,屋子的中央是两排椅子,最左边则是书案,黎清浅晃了过去。
雕着狮虎的墨条安静地躺在那,风从窗户吹进来,悬在那的毛笔便微微摇晃,被镇纸压着的宣纸也翘起了一些,像是前不久有人用过似的。
想起陆暮说这里面没什么,可以随便看的话,黎清浅挠了挠自己的脸。
她滴了水进砚台,挽起自己的袖子磨起墨来。
黑色的墨汁逐渐化开,她坐在那撑着脑袋在心中点兵点将点了一支笔出来,笔尖沾上墨水,黎清浅手臂悬空,认真的按下笔尖,在宣纸上写“纪朝”两个字。
阳光落在她宽大的衣袖上,随着动作微微地晃着。
刘管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从打开的窗户望进去,倒是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