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几名禁卫押着一个男子,入得殿来。男子双手缚在背后,垂头丧气。
诚王猛地回头,目光僵直片刻,脸色陡地煞白。
我没有错过他眼底涌上的一片慌乱和不敢置信。
禁卫将男子一推,男子踉跄一步,跌跪倒地。
父皇的目光笔直落下,男子好像被火灼烫般,四肢瑟缩起来,连声讨饶。"陛下饶命!诚王——饶命啊!”
一股不安的波动在众人之间蔓延,紧张、怀疑,担忧……每个人脸上泛着不同色彩。
父皇眯了眯眼,不怒自威。"这是——何人?”
“诚王府侍卫长——肖泱!”中郎将答声响亮,震动人心。
各种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那男子,又渐渐聚到诚王身上。
父皇瞥男子一眼,目光落向中郎将,眼神似已了然。"窦爱卿,他是谁的帮凶,又是什么人证?"
男子深埋下头,紧缩一团,中郎将半跪下来。
"陛下!脱逃的刺客正是被此人所杀!″
父皇目光一凛,如寒芒般直刺那人身上。
"那日臣等追捕刺客,此人与刺客会合,借机杀了刺客逃走,左腰中了一刀!查抄诚王府时,臣依律扣押府内奴仆侍卫,逐个搜检,遂发觉此人异样,将他拿下!″
“不过——”中郎将话锋回转,语气陆然一沉,“此人只负责当中牵线,事后灭口,主使者另有其人!″
闻言,朝上气氛又变了一变。
"臣今日带人上殿,便是要他指证幕后之人,当面对质!”
男子面色惨白,战栗不已。群臣目光悄悄地游移,肃静中多了丝缕猜疑。
诚王嘴唇张张合合,道不出一语。
中郎将转身,眼锋直指男子。“说!把你在审讯时说的话,当着陛下,诚王,再说一遍!"声寒如冰,说到"诚王"二字,稍略加重了力度。
男子猛颤一下,呼吸促急。"是诚王!诚王让小人做的!"
群臣闻之色变,满殿哗然。父皇盯着座下,目光微凝。
“满口胡言!”诚王涩声嘶吼,“孤何时指使过你?孤待你不薄,你竟然凭空构陷【注,孤,古代王候自称】!″
"不,陛下!那都是假的!”男子望向父皇,哀告着,“刺杀是假的,是诚王安排的!"
没有谁看诚王,没有人理他。离他最近的人,也无意识地挪了挪位置。
“假的?”父皇徐徐咪起眼,嗓音微沉。
“是的,是假的!行刺是灭门大罪,小人哪敢做呀!是诚王!"抬起头颅,男子满眼恐惧与哀求,如落水人抓住浮木般,一口死咬着诚王,"诚王说做就要做真一点,死几个侍卫没事,只要别伤了陛下!”
听他说下去,众臣投向诚王的眼神慢慢起了变化,充/塞着揣测与忖度。
男子咽了咽唾沫。
“所以,所以小人们才准备了两种兵器,护身和行刺,分别用的!小人怕伤到陛下,还让他们试过几次!谁想一出手,竟重伤了诚王!”
四周肃静,众臣神色凝重。
男子垂头,身子伏得更低。“小人得知消息,十分害怕,寻思——不是他们骗了我,就是兵器被人调换!小人便到约定的地方,见到那名脱逃的刺客,与他对质!他说——”
“说什么?”父皇冷声发问。
“他说,武器未曾调换!还把暗器和弓箭给小人看了!他也很是奇怪——”
“奇怪什么?"父皇面色一紧。
“他说是按计划先惊动陛下,再掷出暗器,诚王却飞扑上去……他说他清楚射程和力道,诚王不该受此重创……”
众臣屏息敛声,大殿一片静寂。父皇眼含冷意,神情莫测。中郎将站在那儿,满脸冷肃。
我呆着脸,盯盯诚王,又看看他们。说不出我的心情,好像半阴半晴的天空,不难过,也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