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这天,穆迪正在教七年级提高班的学生铁甲咒时,一个格兰芬多的同学突然敲响了门,他走进教室,朝讲台前的穆迪走去。
“什么事?”穆迪那只魔眼打量着他。
“对不起,穆迪教授,我要带莉安·普威特到楼下去,巴格曼先生要她去照相,所有的勇士都要去。”
穆迪点了点头,“去吧,孩子。”
莉安连忙起身,先是低声对他道了句抱歉,然后才把书包背好,朝门口走去。
“你知道为什么要拍照吗?”她边下楼梯边问男同学。
“巴格曼先生说要登在《预言家日报》上!”对方崇拜的看着她。
莉安想到小巴蒂经常关注外界的信息,也许会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自己的照片,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
但她很快又板着脸,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正他也不会回来,就算在报纸上看到她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应该放弃那些愚蠢的想法,毕竟她跟他压根不是一路人,也许他已经和那些臭名昭著的食死徒同伴们重聚了,再也不会再回来了。
就算回来,她也不会再接受他!她会立刻把他赶走!
“祝你好运。”那个男同学说,这时他们已经来到那个房间外。
莉安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较小的教室,大多数课桌都被推到了教室后面,留出中间一大块空地,不过有三张课桌互相对接着,摆在黑板前面,上面盖着一块长长的天鹅绒。
在天鹅绒覆盖的课桌后面,放着五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巴格曼,他正在跟一个穿着洋红色长袍的女巫交谈,克鲁姆跟往常一样阴沉着脸,站在一个角落里,不跟任何人说话,芙蓉看到她,松了口气,不停的甩一甩脑袋,那头银色的长发闪动着夺目的光泽。
在他们后面,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手里举着一架微微冒烟的黑色大照相机,正用眼角注视着芙蓉。
没一会儿,哈利也来了,巴格曼迅速站起来,身子往前一跳。
“啊,他来了!第四位勇士!进来吧,哈利,进来吧…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检测魔杖的仪式,其他裁判员很快就到——”
“检测魔杖?”哈利问。
“我们必须检查你们的魔杖是否功能齐全,性能完好,因为在以后的比赛项目中,魔杖是你们最重要的器械,”巴格曼说,“专家在楼上,和邓布利多在一起,然后是照几张相片。”
“这位是丽塔·斯基特,”他指了指那位穿洋红色长袍的女巫,“她正在为《预言家日报》写一篇关于争霸赛的小文章…”
“也许并不是小文章,卢多。”丽塔·斯基特的眼睛盯着哈利。
她的头发被弄成精致、僵硬、怪里怪气的大卷儿,和她那张大下巴的脸配在一起,看上去特别别扭,她还戴着一副镶着珠宝的眼镜,粗肥的手指抓着鳄鱼皮手袋,指甲有两寸来长,涂得红通通的。
“在我们开始前,我能不能跟哈利谈几句话?”她问巴格曼,但眼睛牢牢的盯着哈利,“年纪最小的勇士,你知道…为了给文章增加点儿色彩。”
“没问题!”巴格曼大声说,“就是不知哈利是否反对?”
“嗯。”哈利说。
“太好了。”丽塔·斯基特抓着哈利的手臂,把他拽出了房间。
没一会儿,对角巷的魔杖大师加里克·奥利凡德走进了房间,巴格曼指挥他们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正对铺着天鹅绒的桌子,那里已经坐着五位裁判中的四位——卡卡洛夫、马克西姆夫人、老巴蒂·克劳奇和巴格曼。
芙蓉不满的撇着嘴,等得都快不耐烦了,邓布利多终于走进了房间,哈利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像看到救星一般坐到了莉安旁边。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奥利凡德先生,”他在裁判席上坐下,对几位勇士说,“他将要检查你们的魔杖,确保魔杖在比赛前状态良好。”
莉安望了望奥利凡德先生,两只银色大眼睛的老巫师正静悄悄的站在窗边,听到邓布利多的话,他走到了房间中央的空地上。
“德拉库尔小姐,你先来,好吗?”奥利凡德先生说。
芙蓉轻盈的走向奥利凡德先生,把自己的魔杖递给了他。
他像摆弄指挥棒一样,让魔杖在修长的手指间旋转着,魔杖喷出许多粉红色和金色的火花,然后他又把魔杖贴近眼前,仔细端详着。
“不错,”他轻声说,“九英寸半…弹性很好…槭木制成…里面含有…噢,天哪…”
“含有一根媚娃的头发,”芙蓉说,“是我奶奶的头发。”
“没错,”奥利凡德先生说,“没错,当然啦,我本人从未用过媚娃的头发,我觉得用媚娃头发做的魔杖太敏感任性了…不过,各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既然它对你合适…”
奥利凡德先生的手指捋过魔杖,检查上面有没有擦痕和碰伤,然后,他低声念道,“Avis! ”
魔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手枪开火一般,一群小鸟扑扇着翅膀从魔杖头上飞出来,从敞开的窗口飞进了淡淡的阳光中。
“很好,很好,状态不错,”奥利凡德先生说,把魔杖递给芙蓉,“普威特小姐,轮到你了。”
“啊,这是一位法国大师的作品,是不是?”莉安把魔杖递过去时,奥利凡德先生比刚才兴奋多了,“没错,十二英寸…白桦木制成…弹性优良,状态极佳…但是杖芯…”
“怀特河怪背脊刺,”莉安说,“这是我母亲的魔杖。”
“但是这种杖芯来自北美,据说美国的魔杖大师蒂亚戈·奎塔纳去世后,这种神秘的杖芯便失传了,”奥利凡德先生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魔杖头上冒出几颗金星,“Orchideous! ”
一束盛开的兰花绽放在魔杖头上,奥利凡德先生把鲜花收拢,和魔杖一起递给莉安,“克鲁姆先生,该你了。”
克鲁姆站起身来,聋拉着肩膀,迈着外八字的脚,无精打采的朝奥利凡德先生走去,他把魔杖塞了过去,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双手插在长袍的口袋里。
“嗯,”奥利凡德先生说,“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是格里戈维奇的产品,他是一位出色的魔杖匠人,尽管他的风格我并不…不过…”
他举起魔杖,在眼前翻过来倒过去,仔仔细细的检查着。
“鹅耳栎木,龙心弦,对吗?”他扫了克鲁姆一眼,克鲁姆点了点头,“比人们通常见到的粗得多…非常刚硬…十又四分之一英寸…”
鹅耳栎木魔杖头上喷出一串银白色的烟圈,烟圈从房间这头飘到那头,他表示很满意。
“很好,”奥利凡德先生说,把魔杖递还给克鲁姆,“还有最后一位…波特先生。”
奥利凡德先生检查哈利魔杖的时间比检查其他人的长得多,因为哈利的魔杖才是他的作品,最后,他让魔杖头上喷出一股葡萄酒,然后把魔杖递还给哈利,宣布它的状态非常良好。
“谢谢大家,”邓布利多在裁判桌旁站了起来,“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上课了,也许直接下去吃饭更方便一些,反正他们很快就要下课了。”
就在他们想要离开时,那个拿着黑色照相机的男人突然清了清嗓子。
“照相,邓布利多,照相!”巴格曼兴奋的喊,“裁判和勇士来一个合影!”
照相花了很长时间,马克西姆夫人无论站在什么位置,都把别人挡住了,而且房间太小,摄影师无法站得很远,把她收进镜头,最后她只好坐下来,其他人都站在她周围。
克鲁姆躲躲闪闪的藏在莉安后面,而摄影师特别积极的想让芙蓉站在前面,可是丽塔·斯基特把哈利拉到更突出的位置,然后,她又坚持要给勇士们一个个的拍单人照,过了好长时间莉安才终于脱身出来。
在礼堂用晚餐时,双子刚坐到她身边,一只灰色的老猫头鹰从窗户颤抖着飞了进来,它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差点落进烤牛肉的盘子里,不动了,它的腿上还拴着一封信。
莉安马上就认出了这只失去知觉的猫头鹰——埃罗尔,她立刻解开埃罗尔腿上的带子,拿下那个信封,然后把埃罗尔放到腿上,拿了一些点心和水喂它。
埃罗尔睁开一只朦胧的眼睛,发出一声表示感谢的声音,然后喝了几口水。
她忧心忡忡的打开这封来自比尔的信,但比尔温柔语句安抚了她最近一直焦躁的情绪,他在信里祝贺她成为勇士,并侧面劝了一句,哈利还是个小孩子,不要生他的气,因为韦斯莱一家一致认为是有人在陷害哈利,莫丽已经心慌意乱了。
莉安笑了笑,她的确没有责怪哈利,毕竟罗恩和她说过,每年期末他们几乎都是死里逃生过来的,她认为哈利应该不会自己作死,毕竟三强争霸赛举办以来,一多半的参赛者都因为意外受伤死掉了,所以今年魔法部才会提出年龄限制。
比尔对她试图分手这件事只字未提,他总是这么体贴,每次他们有分歧时,他都会留给她许多思考时间,这让她愈发愧疚了。
“是比尔的信吧。”弗雷德对她挤眉弄眼。
“肯定是,不然除了疯眼汉,还有谁会让莉安笑得这么荡漾。”乔治拖腔拖调的说。
双子怪声怪气的大笑起来,夹杂着几句调侃,莉安的脸红了,尽力平静的瞪了他们一眼,但她也忍不住笑了。
一直观察格兰芬多长桌的穆迪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他的魔眼紧紧的盯着莉安,并放大了她手里那张羊皮纸,当然也看清了那封信来自比尔·韦斯莱——那个她喜欢的红毛。
他的神情几经变幻,最后又变回了穆迪严肃的表情。
今晚莉安到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时,却见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有事外出。
莉安嘟囔了一句,毕竟穆迪这还是第一次不告而别,明明晚饭时他还在礼堂吃炖菜的。
她眼尖的发现穆迪很喜欢烤香肠和兰开夏火锅(英国砂锅炖菜,非中国菜),从而让她想起小巴蒂在家里的时候,非常喜欢指挥闪闪给他做各种口味的烤香肠和各式各样的炖菜,他尤其钟爱兰开夏火锅和利物浦炖菜,不知道为何,有时候她看到穆迪,就会想到小巴蒂教导她抵御黑魔法——那是他难得一本正经的时刻。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某天晚上,她再也受不了他对自己的搓磨,把门锁上了,他用开锁咒也无法打开门,于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撞击着她的房门,用一种即将犯下的罪行的果决凶狠想把门打开。
在这罪行中,他既是重罪犯又是受害者——
“开门,开门,否则我就把门撞开!”他委屈的高声叫喊。
她被吵得睡不着,只好打开了门。
“给我,给我,给我。”他迅速跳到床上,像摆弄一只玩偶那样继续揉搓她的身体。
对此她没有作答,她不想犯错,更不想被他伤害,就像她伤害他那样。
他一定会狠狠的伤害她,因为这就像两条拴在码头上的船一样,就像在阿兹卡班的牢房里等了十几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想让她屈服,自从他吻了她,她就一直渴望着,想让他用那天晚上吻她的嘴唇收回那句话,她不想为他开着灯,不想被他侵占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因为在这个家是他的之前,首先是她的。
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依然杳无音信,她知道没有必要再问闪闪了,甚至没有必要等他回来,他不会回来,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等他,她也不会再写信,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回来。
第二天早上,莉安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下雨天了,尤其是今天早上下着小雨的天气,天有一点点灰,但不会一直低低的压在城堡上空,这样的日子让她感到快乐,也许是因为它们比她阴郁,相比之下让她看起来快乐一些,这是散步的好天气。
今天的确有点不同寻常,正当莉安往面包片上涂抹大量的果酱时,头顶上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嗖嗖声,这声音说明猫头鹰们送信来了,莉安没有在意,但留守在家里的那只猫头鹰突然出现了,它扑棱棱的落到她的肩膀上,收起双翅,疲倦的伸出一条腿。
莉安抽出信封,把她那份熏咸肉的递到猫头鹰嘴里,它感激的吃着,她举起信封望了望,发现是闪闪送来的,她马上左右瞄了瞄,确信弗雷德和乔治又在埋头商量最近新研发的恶搞饼干,便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
莉安:
我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因为某些事情不能回家,但现在可以通信了,我希望你把你在霍格沃茨发生的每件事都写信告诉我,我会每天都给你写信。
别为我担忧,等你毕业时我就会回来了。
爱你的叔叔。
每天写信?莉安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又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了是吗?在她每次下定决心不再想他的时候,他总会凭直觉发现她的若即若离和纠结,然后漫不经心的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就像敷衍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潦草轻率,作为一个逃犯,他有什么好神出鬼没的?难道还会有人闯进她的家里,闯进安全的普威特祖宅把他抓走吗?
她用力把那张羊皮纸揉成团,塞进书包里。
她不会回信的,也不会再看他的信,这只是让她重返小巴蒂的世界的诡计而已,她要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完完全全的抽离。
风尘仆仆的穆迪一直等待她的反应,魔眼紧紧的盯着她,但他完全没想到她的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兴高采烈的马上拿出羽毛笔给他回信,迫不及待的放飞猫头鹰,而是生气的把信纸揉成团,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
他确信她不会回信了。
那个红毛就那么重要吗?只是一封信,连人都没见到,她就神魂颠倒了?把他抛在脑后了?
昨晚他回到了普威特祖宅,重温他们的夜晚,给她写信,并交代闪闪每天猫头鹰都会送信回祖宅,一定要把他的信再送到霍格沃茨,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晚上他总想和她待在一起那样。
但现在的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雾中,她的冷漠让那些个夜晚的他支离破碎,今天他以为自己会完好无损,事情一定正在变好,他一定已经开始恢复,开始克服最困难的部分,但人心是多么善变。
他想责备她对自己的满不在乎,他就像被一种压倒性的恐慌猛推了一把,这恐惧提醒他,这些日子她表现出来的焦灼不安、她的眼泪,让他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其实并没有好转,她的表现麻痹了他,让他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痛。
原来之前刀子还没有完全插进去,一切还没有开始变得不可收拾,但现在,她已经变得无动于衷,打算把他从她的生活中完全剔除,就像甩掉一包垃圾那样急不可耐。
他对她不好吗?他甚至教她对付自己,教她成为傲罗,笑着忍受她对自己的羞辱谩骂,忍受她称呼自己是罪犯、老男人,甚至忍受她用冷冰冰的态度无数次拒绝他想和她亲近的念头,也没舍得伤害她分毫。
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得啊?它怎么能这么硬,难道是龙皮做的吗?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莉安再没有看过小巴蒂的信,每天拿到信的那一刻,她就会随便找个壁炉把它扔进去——休息室的壁炉或者穆迪办公室的壁炉,总之她再也不想听到、看到他的任何消息,她的生活终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这是黑暗无比的地平线上的惟一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