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只大虫子冰蓝色的复眼却让英曼觉得无比熟悉,他甚至从虫子的眼中看出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这只大虫子……它……似乎很爱我……
但,英曼傻傻地站在原地,我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它的事,它现在对我很失望,它恨我……
英曼瞪大了眼睛,在他心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它要杀死我!
于是,英曼拔腿就跑。
冽冽冷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英曼的手脚渐渐无力,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跑得也越来越慢。
但那只大虫子竟然没有趁着英曼体力严重流失时立刻冲上来把他杀掉,它总是跟随着英曼的节奏适当地放慢自己的速度,用以保证它和英曼始终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英曼跑得气喘吁吁。
在他回头想要看看自己与那只虫子相差距离时恰好和它对上视线,看到它正含情脉脉地隔空望着自己,英曼不由在心头泛起一阵恶心感,被丑陋怪物盯上纠缠的不适令他突破了自己身体的极限,再次加快了速度。
但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更何况英曼在最初没有选好逃跑的方向,一直向着山上跑。
跑到最后,英曼来到了山顶的悬崖边。
望着山底下的万丈深渊和身后紧追不舍的恐怖怪物,英曼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是真的要完了。
但最起码……
英曼拼尽全力逼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并回头与那只大虫子对视。
它有神智,可以沟通,好像还爱着我,虽然这份爱让我感到厌烦!
但……骗骗它吧,说几句好话,或许我能从这个讨厌的怪物手上活下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也比现在就跳下悬崖送死要强的多……
英曼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努力在脑中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哄骗这只大虫子。
然而,还没等英曼开口,大虫子就直接以一种英曼无法用肉眼看清的速度闪现到他面前,并张开了它锋利的足肢将英曼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幸运的是,足肢上的尖刺并没有刺破英曼的皮肤,将他弄伤,这只虫子似乎拥有着自由控制尖刺是否刺穿当前被抓住生物身体的能力。
就这样,英曼被迫埋在大虫子的腹部,他都快要崩溃了,这只虫子的腹部是很柔软,像棉花糖一样,但却满是细细密密的绒毛,绒毛再加上绵软腹部贴脸带来的怪异触感让英曼又恐惧又恶心,就连刚才组织好的各种哄骗话术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别……别杀我……”
趁着大虫子将自己从怀中放开,英曼赶忙开口试图自救。
但在英曼看到一双充满爱意和悲伤的蓝眼睛后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甚至,他无法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英曼……竟然被吃掉了,被那只熟悉又恐怖、他认为丑陋到根本不该存在的生物一口吞下,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英曼。”
在英曼被吞掉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响起。
英曼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形态,他没有身体,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他却有意识,甚至可以听到某只陌生虫对自己的呼唤。
“不要轻易对雌虫许下承诺。”
“愤怒又偏执的雌性会吃掉他们以为的不守诺言、三心二意的雄性伴侣。”
所以,吃掉我的是阿彻.卡德威尔吗?
他把我吃掉了?为什么?凭什么?
英曼不愿相信,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他竟然真的被给阿彻吃掉了……
在绝望的黑暗中,英曼又想起了那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眸,那双令他魂牵梦绕多年的漂亮蓝眼睛。
但现在,那双眼睛不再令英曼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恰恰相反,它使英曼感到出离的愤怒。
汹涌的情感此刻在英曼的胸口积蓄,多年的爱慕也在转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要杀掉我?我没有不守承诺,更没有三心二意?
就因为你以为吗?你有什么资格仅凭主观臆断就夺走我的性命?还是以一种这么恶心残忍的方式?
自从见到你后,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雌虫了,为什么要误会我?又凭什么杀掉我?
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喜欢的雌虫手上……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意吗?
阿彻.卡德威尔,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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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英曼尖叫一声,从谢清珩的肩膀上猛地睁开了眼,他满头大汗,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着。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谢清珩在一旁柔声问道。
“我……”英曼眨了眨眼,满脸迷茫。
古怪的是,明明那个梦在刚才无比真实清晰,但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却已经完全记不到梦到了什么,唯一记住的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警告。
“雌虫会吃掉背叛他们的伴侣。”
英曼轻声念了一遍梦里听到的话。
“真的吗?阿彻会吃掉我,如果他认为我背叛了他的话?”
“不可能的吧。”谢清珩想了想,肯定地摇摇头,“虫族没有同类相食的习惯,雌虫连雌虫都不吃,怎么可能会吃宝贵的雄虫呢?”
“这样吗?”
既然连谢清珩都这么说的话,那就的确是我多想了,那句话应该也只是梦里的胡言乱语而已。
英曼放松了下来。
“对,他不会伤害我的,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