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别回答得这么干脆。”
“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所有的行程都被排满了。”
“难道你真的工作了吗?你看上去年纪不大。可是除了工作,总有属于你自己的时间,有这个荣幸分我一点儿吗?”
“抱歉,那点儿时间我也安排好了。”
“我想,给我一点机会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这对你来说不会带来任何的烦恼,我保证。”年轻人依旧不愿放弃。
一块小石头忽然在艾德琳的心里落下,很小,去把她飘忽不定的思绪压得安稳。她言笑晏晏,“如果我给你一点机会,会给一个人带来很大的烦恼,我不愿他为此烦恼。”
“我明白了,谢谢你这样坦诚。”年轻人虽有遗憾,却依旧同艾德琳碰杯,“他很幸运,你也是。”
***
天快要亮的时候,酒馆终于打烊了。四个人站在寒风中,等着迟迟未到的代驾。
利普被冻得跳脚,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他问艾德琳,“你也看到了,你不是没人要的,你很吸引人,你往那里一坐会有源源不断的男人或者女人前赴后继,你可以有各种各样的选择,以前你是不愿意去选择,可是现在为什么要选最无趣的那一个。”
彼得往伊恩身边挤着,“她要是打人我不拦着啊。”
伊恩却勾着彼得的肩膀,“不至于,利普一直和我们三观不同。他羡慕我们,当然,我指的是我和艾德琳,你还是个小孩呢。”
彼得学着艾德琳,一巴掌把伊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开,“我比你还大点呢。”
那位代驾迟迟未到,黎明前的寒风中,艾德琳同利普他们说,“你们还记得舒先生的那位姑妈吗?”
艾德琳看似平静地说起了舒津南和墨菲的那个记事本。
“这是什么意思?”彼得听得云里雾里,尤其看到脸色骤变的利普和伊恩,“墨菲不对吗?”
醉醺醺有点儿站不稳的伊恩把艾德琳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没事的,艾德琳,舒津南过于狭隘,她不会理解我们如何看待爱人、珍视爱人。就像我,我知道选择一段感情所承受的阻碍和苦难,那些不可告人的压抑,那些隐于人前无法诉说的爱意。所有的波折,并不会转变为怨念然后转移到他人身上,这些只会让我更清晰地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更加坚定。”
艾德琳一把推开他,因为力道控制得不太好,伊恩就这样摔在地上,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艾德琳,“你,别告诉我,你——”
“她只是不喜欢你借着安慰她的由头秀恩爱,该死的,我要冻僵了。”利普此时此刻无法共情伊恩,他甚至都不愿扶上一把,“真的是乔伊说的那样,家里风水不好,出各种各样的情种,多情的、滥情的,这不,痴情的。对了,现在绝情的要走哪个路线?”
好在还有彼得,他拉着伊恩,“虽然我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的确很肉麻,你才多大就参悟爱情了?”
***
“其实,我能说,大部分正常的情况下,醒来看到床头有人,是很惊悚的一件事情吗?”
艾德琳很认真地想了想,她似乎有很多的困惑,“可是你睡着了,我敲门你听不见怎么办?”
墨菲看着她的神情,还有空气里浓郁的酒气和烟草味,“需要我对于你半夜溜出去喝酒的事情保密吗?”
“要收费吗?”艾德琳摊着双手,“给你钱好像不太合适,有种包、养情人的感觉,你可别接受也别说这是你的荣幸,我害怕我爱心泛滥,因此破产。”
墨菲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我一直都知道,你看似沉默寡言的背后,实则很有文学造诣,玩得开心吗?”
“不算玩,但是的确很开心。”艾德琳坐在床上,想了想,干脆躺在被子外面,“你是不知道伊恩那个家伙点起酒来有多熟练,我不在的日子他可没少去逍遥,还有,你知道利普多小心眼吗?”
墨菲给她挪出了更多的空间,又把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他侧着身子,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念叨着,忽然,他听到了似乎是不太连贯的一句话。
鼻子里的酒气依旧是浓重的,他的一只胳膊被艾德琳拉着,“艾德琳,你在说什么?”
“我说彼得,他——”
“艾德琳,你累了,开始说胡话了。”很小的时候,玛丽安在睡觉前也会这样语言错乱却不肯停止表达,那时候玛丽安总说那是她憋了好久没人说话的原因。
“那我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艾德琳突然有了些小脾气,她带着懊恼抱怨着,“我头疼,还很累,想从白天睡到晚上,睡到醒来的时候分不清时间。”
墨菲帮她揉着太阳穴,“好,你安心休息,谁来了我都不让他们打扰你。等你睡醒了,抽空研究一下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你承担的,我——”
艾德琳忽然睁开眼睛,她捂着墨菲的嘴,“别说话,眨眼睛回答我,一下表示同意。”
墨菲眨了一下眼睛。
“是不是贺兰这个万年单身狗和你说,类似于,你要有承担和我在一起的能力?是不是还是贺兰这个狗东西和你说,选择了就不可以后悔?”
墨菲拉开艾德琳的手,“艾德琳,我并不是听从于他,是我愿意的。”
艾德琳看着墨菲的眼睛,“那你听好了,贺兰之所以单身到现在纯粹是咎由自取。他或许觉得爱是一种奉献,爱需要很多准备。但我不这么想,墨菲,永远不要轻易地听从于一个定义,束缚于这个定义的框架。我不需要一个生命里的一切只是为了围绕我旋转的爱人,一个没有本我的空心人是无法真正地爱护他人。不要觉得爱自己是一种自私,墨菲,你必须知道如何爱自己,必须知道自己的人生所追求的事业和理想是什么,这样你才能真正地纯粹地来爱我。否则,我们终会迷失彼此,甚至互相怨念。”
空气逐渐沉默,酒意也随之散去,艾德琳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她拿什么对墨菲提要求呢,“我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你得把我带上。”墨菲伸出手,帮她解下眼罩。这只眼睛在班纳博士的“帮助”下依旧有些红肿可怖,“我很感谢酒精,否则你不会直接出现这样的话,我也不会知道你比我想象中更严肃地看待我。这对我来说很不真实,连带着前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和以后可能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艾德琳,我知道该怎么做。同样,你也要做到——爱护你自己。”
“那说好了。”艾德琳重新躺下,“我又睡不着了,想听听我这几天的行程安排吗?”
艾德琳给墨菲发去了自己的行程表,饶是墨菲有心理准备也觉得夸张,“你的确不是一个很好地爱护自己的正确示范,我能有幸约你吃晚饭吗?”
“嗯,明天不算忙,我安排车接你,不介意在我办公室一起吃外卖吧。”
墨菲又怎么会介意呢,他又同艾德琳说起了自己开学后的安排,忽然,他发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你会觉得别扭吗?我还没毕业。”
“别扭,别扭得很,你最好别让我帮你写作业。”
艾德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重新睡去,墨菲帮她盖好毯子。
他看着手机里艾德琳的行程:这样的安排里,自己安排约会岂不是在添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家起的都迟。没在餐厅碰到艾德琳,贺兰也没往心里去,但他得去看看墨菲,也不知道他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今天要是医生的口里说出半句自己当初处理不当的话来,艾德琳还不知道该怎么小心眼对付自己。
他叹着气,连门都忘了敲。然后,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隔着被子依偎在一块儿的两个人,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
“不知道教点好的。”
贺兰:这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