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的安排过于贴心了,莫尔斯一家走出景点后,舒氏安排的车辆和司机,甚至还有一位翻译就已经等在停车场了。
上了车,翻译递上了温热的矿泉水和一份文件,“今天太冷了,给你们带来的麻烦还请见谅。莫尔斯小姐,我们现在出发到舒氏集团还有一个小时,您可以先看看这份方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到了可以直接提,您的商务团队那里我们也安排好司机了。”
这样的贴心,莫尔斯夫妇是有想法也无法表现在面上。
诺拉喝了口水,“玛丽安,这些方案是什么意思?你要和舒氏合作了吗?”
玛丽安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很少直接接触这些内容,匆匆扫了一眼就扔给莫尔斯先生,“爸爸,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发挥一下你的律师本职工作,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可惜,莫尔斯先生忘了带眼镜,而且,他在车上看任何材料都会晕车。
倒是墨菲接了过来,“我帮你看看吧,玛丽安,你不能总是什么都交给旁人,你可以不管,但是不能完全不懂。”
“不是有你们吗?难道说你们不管我了?”玛丽安系好安全带,也不忘提醒墨菲,“反正你得管我的。”
真不知道科林是从哪里找的翻译,一路上,每经过一些标志性建筑物或者历史文物,她都会自动化身为导游进行讲解,如此一来,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也不觉得漫长。
车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托马斯早早地等在那里,虽然见到玛丽安时依旧两眼放光,但好歹记得今天的正事,他礼貌地打招呼领路。一行人,一行远远超过科林所预料的人,就这样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他安排好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玛丽安·莫尔斯小姐的商务团队早早地等在那里,他们手里是同一份方案。他们内部的初步讨论是,不去主动干预陈小姐和莫尔斯小姐之间的莫须有的“姐妹情谊”。但对于舒氏集团、A.C.集团抛来的意料之外的合作意向,他们有多心动,就有多犹豫。那些标签化的东西,一旦正式碰上了,再想拿下去可不容易。
“摩尔斯小姐,久仰。我是舒氏和A.C.的代表,叫我科林就行。我们有单独的休息室,您的家人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科林还是第一次见到玛丽安·莫尔斯本人,任他再怎么横看竖看,他也看不出这位莫尔斯小姐和陈小姐之间会有任何火花的产生。
“有爸爸陪着我就行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玛丽安看出了大家的劳累,她问科林,“应该不会太久的,对吗?”
“是的,我请人带他们过去。”
等乔安娜、墨菲和诺拉都离开了,玛丽安又问科林,“艾德琳呢?”
“陈小姐还在开会,我一直是她的私人助理,从在芝加哥的时候就为她工作,有什么您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芝加哥吗?”莫尔斯先生好奇地看着科林单独递来的名片,尤其是在看到上面的“林肯&林”,他诧异地问,“这是芝加哥的林肯&林律所,不,后来改过名字,是——”
“抱歉,我还没有及时更换我的名片,实际上,我现在只为陈小姐和她的A.C.集团工作。莫尔斯先生,我在律所工作的时候就耳闻过您,说来也巧,陈小姐的一位弟弟,菲利普·加拉格先生还曾在您的律所做过一段时间的实习。”科林就这样大剌剌的套着近乎,对于自己的“大漏斗”行为是毫无察觉。
莫尔斯先生听了并没有觉得有拉近距离的有效作用,他内心对这位陈小姐及她所代表的一切更加敬而远之。
“玛丽安?”莫尔斯先生看向女儿,“刚刚墨菲说得对,你自己的事情得你自己来拿主意。”
“我需要见她,本人。”玛丽安只觉得她必须单独同艾德琳聊一聊。
科林没有想到莫尔斯小姐唯一关心的居然真的是艾德琳本人,他看了一眼时间,“稍等,我去看看那里的进度。今天是陈小姐亲自主持的会议,她可能——”
“没关系,我可以等。”
科林这下是真的头疼了,这位莫尔斯小姐愿意等,可艾德琳后面的行程一点儿也等不了。
***
休息室里,诺拉正陪着乔安娜聊天,这倒是很好地分散了乔安娜的焦虑。
墨菲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并谢过了这里工作人员陪同的好意。
他观察着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很新的装修,但非常干净,甚至有些地方和自己父亲的律所有相似之处。
只是,他实在想象不出,艾德琳在这里出现,会是什么样的。
他觉得有些闷,索性顺着指引走到了露台外的吸烟区。那里正有人在吸烟,但见了墨菲来也没有大惊小怪,依旧继续着聊天。
“自打那位陈小姐来了以后,公司里的老外是越来越多了。你说,她这两天带在身边的,真是她弟弟?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混血啊?”
“我听说,这位陈小姐其实也只是看起来是华国人,她其实是在T国长大的,而且好像是跟着A国人长大的,总之,她不可能像我们这样看待血缘关系。之前和舒董一起去N市的那两个老外你见过没?其中一个,红头发的,从芝加哥撤回来的那些人说,那个才是真的,实打实的亲弟弟。”
“红头发的那个?我以为陈小姐这红头发是染出来的,不对,这跟头发没关系,哎我们俩聊什么发色啊。不过陈小姐是真的深藏不露,今天这会一开,多少人要睡不着了。”
“反正我睡得着,要我说就该多一些她这样的明白人。她说话是不好听,可她是对着那些头儿说的,对我们基层员工可一句重话都没有。你瞧见我那头儿的脸色了吗?陈小姐就差把‘做假账’三个字贴他脸上了。”
“别说,还真这么回事。哎,不怕人命好,就怕命好的人脑子也好。”
“你倒是共情上了,不过的确,她也不容易。一个年轻女性撑着这么大的企业,能搭把手的长辈也没有。但凡真的能多出几个能用的人,也不至于每年把华国的市场白送给舒氏。还有,我怎么也听说,她在A国的生意基本上也交给韦恩集团代为管理的,是不是她身体不太好的事情是真的?”
“可能吧,说是前两年就一直在养病都没露过面,现在这脸色,你要是仔细看,也带着点病态。”
“算了,回吧,咱们谁又比谁容易呢。”
两人离开后,墨菲依旧留在那里,他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他也不喜欢冬天。
与艾德琳极其复杂的生活相比,他的一切都太过于简单。
只是,在他还是运动员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从来不是最聪明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勤奋、最执拗的那一个。
就比如,他完全听得懂也看得懂华文。
又待了一会儿,等冬日的寒风把沾染的烟味吹干净了,他推开门准备返回休息室。
好吧,过于相似的办公楼容易触发的坏处也体现了,他有些迷路了。
他绕道一处回廊,正在研究墙上的指示图的时候,回廊的另一侧走过一行人。
他隔着长长的回廊,看到了红色的长发,还有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
彼此对视、彼此错开、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