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渡棠问道:“琴宗细作你已抓到了吗?”
谢鸣倾在泥土上画着移地千里的符文,回答道:“嗯,临时让温凌云建了个水牢。让他传递完消息后,就押进去了。”
他自顾自的摇摇头,似乎略感遗憾。“琴宗细作是——钟世庭。”
苏渡棠对这个结果并未有太大的反应,结合之前钟师兄表现的种种异样,好像也合理了起来。他极度好强,与琴宗其他亲传弟子的画风也不太一样。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一群洒脱随意的人之中,他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你要怎么处理他?”
谢鸣倾还没有打定主意,只能暂且关在水牢,“水牢就能磨掉他一层皮了,本来就师徒一场,凡事不想做绝。”
“顾长卿也回来了,等风波结束我打算将他收入我座下,作为下一任掌门预备役培养。”他顿了顿,随后赞许道,“他是个天才,是真正的琴仙。”
十霄选择他之初,谢鸣倾其实是看不好这位世家出来的风流公子哥的。
“师尊是打算日后卸任掌门了吗?”苏渡棠道。
师尊之称一出,她忽然被谢鸣倾在客栈里的话绊了一下,但又转念一想那时情况出口都可能是气话罢了。
谢鸣倾轻阖双眼,“嗯,若之后天下太平,我就卸任掌门隐居山中,再不涉江湖之事。”
“为什么不上天界,你明明……”苏渡棠知他身有仙名,但对他选择在人间生活的想法深感疑惑。上天界,那是天下宗门人人向往的地方。
“上天界是另一个维度,成为一个真正的仙所承担的责任也越多,在琴宗掌教的几年已经够累了。”
苏渡棠能感受到他的疲惫。谢鸣倾本就是赶鸭子上架,在岁月的蹉跎中,不合适的人终究会被历史淹没。与其被淹没,不如主动撤出。
她对父亲其实没什么印象,甚至没有见过他,母亲也从未向她提起过。或许提过,可能那时太小没有什么印象。
从谢鸣倾的只言片语中,可知老掌门是一个极度严厉、一丝不苟,架子很强的人。过往的记忆告诉她,谢鸣倾对老掌门的恨可能就来自于升仙那日,她替他承受了审判雷劫。
不同的立场上,她也不想揪着谢鸣倾过问过去的事情,勾起那痛苦的回忆。
须臾间,二人以靠着移地之术行至琴宗地界边缘。
“得了疫病的弟子只要在结界内都是绝对安全的,刘清观也在努力医治。他怕我只会添乱,于是便和顾长卿商讨把我赶出来了。”谢鸣倾苦笑道,“毕竟我也没在中原生活过,对疫病防治没有更多的了解。”
“我们今日就在这附近住下守着。”
苏渡棠点点头。谢鸣倾做事从不留把柄与破绽,有他主持的事情基本很难出差错,当然除了十霄逃跑寻主人一事。
远远地,一位步伐轻快的身影从结界内向外走来。
近了结界才看清楚,是顾长卿背着十霄来了。
“好久不见。”顾长卿抬手与苏渡棠招呼,但并未出结界。
谢鸣倾轻咳道:“刚刚他与我灵识交流,想见你一面。我便让他来了…不过顾长卿又怕身上的病气会染到你身上,所以你俩就隔着结界交流罢。”
顾长卿的面部罩着一层厚厚的面纱,但那双眼尾上挑,一瞧表示多情种的眼睛太令人难忘了。
十霄不愿意自己飞,顾长卿出门只能受劳背着它。
许是琴灵也许久未见苏渡棠,这时也从裹琴布里钻了出来,准备向她扑去。怎不料,却“嘭”得一声撞在了结界墙上。
顾长卿抚摸着琴头,似在安慰它。
“十霄怎么还是这样。”苏渡棠展颜笑道。
顾长卿用脚尖碰了碰它,“孩子心性,管不住一点。”
“难道琴灵真的不会长大,永远保持这个心性吗?”顾长卿求助的目光扫向谢鸣倾。
谢鸣倾淡淡道:“不知道。”
“宗内情况如何?”苏渡棠见顾长卿将厚重的面纱取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禁问道。
“刘神医取了得疫病弟子的血液,基本可以确定是剑宗方所为。”顾长卿想都没想就大方道。
谢鸣倾剜了他一眼,无奈道:“一切还未到出结论之时,莫要人抓住把柄了。”
“已经确定以及肯定了。”顾长卿话里义愤填膺,“不信你问……”
“嘘,”谢鸣倾目光一凛。
“林中似乎有人来了。”
顾长卿藏在结界内的灌木之后,而谢鸣倾拉着苏渡棠飞身上了结界外的老树,傍扶在粗壮的树杈子上。
二人敛了身上的灵气,平了身内的气息。
果不其然,他们发现在不远处的树杈子上同样站着一位身着白衣长靴,手臂覆着护腕的男人。
敌在暗,他们在明,一切都处于下风。
苏渡棠戳了戳谢鸣倾,在他耳边低声告知:“昆仑之力也有探地形的术法,师尊帮我敛一下灵气。”
谢鸣倾果断在她身上放了灵气屏障。
苏渡棠阖上双眼。
四周方圆五里的地方皆化作异常直观的多色画面。她的思绪如林中精灵般以高视角顺着蜿蜒的路线穿行。
树枝上的小鸟嬉戏鸣蝉,蝴蝶振翅而飞。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内,这是来自昆仑与瑶琴对自然之理的初步阐释与洞察。
掀眼,苏渡棠与谢鸣倾一个目光交换。
他言简意赅道:“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