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染……”元莨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停了。
云归掀帘下车,火光跃动下,他蹙眉看向那个浑身是刺的姑娘背影。
她发髻散了许多,背后垂落的发也乱了不少,淡青色的衣摆还有沾泥,还有血痕……
是有些狼狈。
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元莨不该带她去那尸血横飞的牢房。
可是……
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忽然不可抑制地动了动,心疼,是实打实的。
一开始是觉得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
可听过辩白之后,又觉得她有着洞察一切的厌世。
亦或只是,她也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无牵无挂。
元莨笑不出来了,走前在心中期待过很多遍的那小姑娘服软叫屈,并未出现。
这一刻,他开始怀疑皇帝允他前来的动机,刑部官员随行?大理寺也任他调遣?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非比寻常?
“梅大人?”这一回,元莨换了询问的语气,大约是他惊觉,云归说的话有点道理,试着从一般人的角度,去看待整个问题。
梅晚乔看着云归负气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回到,“截船越货确是我们不对,云归只是……经我劝说,才……”
元莨怔了怔,这与他想象中的官场行事并不一样。
“云归只是从犯,王爷!梅某不敢开脱,只求您待我苏南事了,再来定罪。”
梅晚乔直言道出他的真实身份,元莨仿佛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揽责,反应了片刻之后才问道:“科考艰辛,你就不可惜?”
梅晚乔闻言无奈笑,一脸的无可奈何,“可惜什么?梅某做到了一心为民!”
“可这官,却也做到头了,或许你可以……”
元莨一步步引导,就要窥探人心。
他刚开头,却被梅晚乔一个凛冽的眼风给扫回去了,“可以什么?将一切罪责都甩给云归?”
元莨这才继续问道:“你是出谋者,她才是执行者,这样不好吗?”
“您是说让梅某当缩头乌龟?落井下石的小人?还是背刺朋友的混蛋?”
元莨沉默。
“您以为云归是那么轻易能跟别人交心的吗?她跟人做朋友之前,总会观察,直至确认对方品性尚佳才肯合作。”
“可她也是肉眼凡胎,总有看错人的时候吧?”元莨问道。
“有……吧,但!不是梅某!”梅晚乔没有半点迟疑。
“牢狱那种地方,下回,还是别带她去了,小姑娘家家的见不得血腥。”
原来,元莨的这点小心思,大家都看得清。
“王爷!综上线索,姑苏的案件很好查,梅某愿……”
元莨挥手打断他的话,晃动的火光下,他的影子落在脚下的一尺二分地,眼神却也记着追寻那姑娘的身影
“梅大人!”
梅晚乔昂首挺胸,应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处置?”
元莨怔忡一瞬,震撼大过责备,“本王此行只查命案!其他案件,不在调查范围之内。”
“那……云归她……”为官多年,梅晚乔自然是惯会看人脸色,不然也不可能对一个皇家亲王这么大义凛然。
“让她先闹闹脾气。”元莨道。
具体怎么为他们遮掩,还得细想。
梅晚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既然宁乐王已经出面捞他二人,那么那下一步要怎么做,自然还是先的问过他的意思。
梅晚乔似乎才反应过来,顺着元莨的目光看向廊下的云归。
“本王叫人去查了赖家老底,明日,他养女以色谋权的事便会公之于众,加之和州的那个杀人案,还有今晚的指认,凶手出自胡金二氏,自然是他们对此案负责。”
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元莨收回目光,“之后,梅大人就可以放心去苏南将剩下的工程做完;至于云归,就先让她清净一阵子,这次……她气的不清!”
“既如此,梅某先谢过王爷的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