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雁哭了。
这无疑是今日最让沈溪月意外的小插曲。
情绪翻腾,有些东西便真的控制不住,如流涌出。
沈溪月起先是惊讶,眉心挑起微微惊讶的弧度,随即她笑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
此刻的季明雁,看起来有些笨拙,她将委屈与自责全都写在了脸上。
明雁,你委屈什么呢?
沈溪月直直凝视着她,眼神里分明在这样问着。
季明雁长睫挂上晶莹,眼前视线被那几颗水珠遮挡,看不清沈溪月眼里的笑意与询问。
沈溪月也不去制止,就坐在她对面,看她几度抽气,自嘲的话语断断续续。
哪怕在这种时刻,季明雁也仍一如既往的多话,一个人就可以演完一场九十分钟的独角戏。
“好了小季。”久久无动于衷的沈溪月终于做出反应,从桌边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季明雁身前,“丢人吗?”
季明雁接过纸巾,指腹仓促蹭过沈溪月手指。
她低下头去抹了一把泪,再次抬起头时,眼眶泛了一圈红,
“丢人……丢人丢大发了这次……”季明雁噘着嘴,似乎不悦,眼睛却在笑着。
她又开心了,仿佛才刚发生过的那一切根本就不存在,反倒是沈溪月自己眼花了。
也显然,某些人嘴上说着什么“丢人丢大发”,实际内心可并没有这么想。
没什么,也就是脸皮厚了点而已。
若非沈溪月无比笃定一切都为季明雁的真情实感,她的笑,她的哭,一切皆为真,或许沈溪月也会怀疑,那究竟是不是季明雁在演,用她那毫无破绽的演技。
“知道丢人就赶紧吃饭吧,面都凉了。”沈溪月还是顺着季明雁所说的话接了下去,催促她一句。
“好好好,这就吃!”季明雁立刻开始动筷,同时往沈溪月碗里也看了一眼,抬眸眼巴巴地望着沈溪月,“姐姐你也吃啊,你不是也一口没动么?”
沈溪月几乎被她气笑了,心想还不是被你影响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
但她并不将反驳的话说出口,就像乖乖顺着季明雁的话一般,也随她动起了筷,一起吃着这两碗还热乎的面。
吃饭期间,季明雁几次悄悄瞥向沈溪月,又似生怕被沈溪月察觉到,不过短促几秒后便又将脑袋埋了下去,装作认真吃午饭的模样。
在她又一次将头垂下后,沈溪月也仿若洞察她所有小动作,抬起了头。
她不像季明雁那样偷偷摸摸,她就是光明正大地盯着季明雁,颇有种要硬生生往她身上盯出一个大洞来的感觉。
季明雁并不知道,当沈溪月看向自己时,其实也是透过当下的自己,看到了那一年的她们自己。
乘坐时光机,沈溪月一朝似穿梭回到四年前。
彼时她与季明雁还没有恋爱,唯一的关系也还只是同事,有许多次,季明雁就是现在这样,在演员们围成一堆吃饭时,就这样偷偷摸摸地看向自己。
一次两次兴许还不易被她觉察,偏偏季明雁这么做的次数太多太多了,多到早已数不过来,而被她发现的次数,同样也早已数不清楚。
后来沈溪月便明白了,那时的偷瞥源自喜欢。
季明雁喜欢她,是一种被季明雁自己称之为俗套的一见钟情。
但真要准确说起来其实也不止“一见”,毕竟,她对沈溪月隐隐产生情愫的时候,是在她们已经相处过两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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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面馆出来后,季明雁让沈溪月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跟着自己这张“人形地图”走即可。
沈溪月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没想到季明雁还记得这个称号,并且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一张地图了。
不过也是,中间也只隔了一顿饭的时间,又不是已过去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若季明雁就这么忘个精光,那也只能说是她记性不怎么好。
过去,跟着季明雁的时候,沈溪月心里总能感觉到一定的安全感,她可以很放心地将自己交托给季明雁,不用担心任何未知事情发生。
事情不一定会发生,何况发生了也无需担心,她们两个人在一起,总能将事情妥当地解决完,这是两个人赋予彼此的勇气与信心。
比如她们两个人去往一座陌生城市,季明雁拉着她的手,像个小导游般为她带路。
哪怕这是处对于她而言无比陌生的地方,她早该产生不安感了,但她不会,有季明雁在旁,她就不会。
季明雁永远能带给她那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她就是打从心底坚信,有季明雁在,自己就不可能会迷路。
而迷路了也不怕,因为她们是两个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任何事情总能等来被解决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