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十分钟后,季明雁出现在沈溪月房间门口。
沈溪月从猫眼里看到她一张兴致冲冲的脸,替她开了门。
以前她很能理解季明雁的笑容,两个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能让人快乐,但是如今,季明雁的笑她真的很不理解。
为什么季明雁总能露出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让太阳比起她来都黯然失色。
到底什么事能让她开心这样,就只因为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吗?
可是,她们早已分开了不是吗,哪怕两个人站在一起去做任何事,都不会再是原本的模样与滋味。
“姐姐,我来了。”
四下无人时,季明雁又叫回了这个称呼。
这是给她的专属称呼,除她自己外,没有人会再这样去喊沈溪月。
只有她自己。
当然,路过的孩童弟弟妹妹不算。
“嗯,进来吧。”沈溪月看了季明雁一眼,转身往里走,边走边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季明雁紧跟她身后,顺势关上门,“想好了,我想吃米线,就是不知道姐姐吃不吃。”
“好,那就吃米线。”米线还在沈溪月的接受范围之内,她自是没有理由拒绝,若是季明雁说点什么油腻物出来,她就只好与季明雁分开吃了,“一会儿吧,你先去沙发上坐。”
“嗯?”季明雁疑惑,“怎么了?”
沈溪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自走向盥洗台。
这块暖白色台子,这块清晰的镜面,这处位置,沈溪月不会忘记,重逢后的第一天晚上自己与季明雁在这里做的那些事。
至少那日,她没有想过,自己在之后还能与季明雁平心静气坐在一起,不谈工作,只做一件事。
台子上放着已裹好冰袋的毛巾,这是沈溪月叫服务员在刚才那段时间里帮忙拿上来的,现在她将它拿起来,带着它折返回沙发旁。
季明雁正端坐着,双腿并拢,双手搭在双腿上,坐姿乖巧,很像一位正在认真听课的学生。
不过,其实以季明雁这张年轻稚嫩的脸,让她出演高中生这个年龄段的角色,绝对没有问题。
沈溪月在季明雁身旁坐下,说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手伸过来。”
她手中的那样东西季明雁早已注意到。
起初她还没认出是什么,等到沈溪月坐到自己身旁后,她也就看得更加清楚。
她已经恍悟过来沈溪月究竟为什么会把自己叫过来,心中暗喜,心想其实姐姐真的还是特别关心她的。
不让沈溪月等待过久,她当即乖乖伸出右手,一句“姐姐,我真没事”既是真心话,也盼着沈溪月下一步的举动。
她甚至产生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若是频繁受点小伤,不知道能不能得来姐姐频繁的关心。
羞愧的背后,她发现自己实质上仍是从前那副死德性,没有更改过。
季明雁在自己身旁偷偷藏着什么私心,沈溪月并不去在意,她拿着冰毛巾,专注替季明雁肿胀的右手做着冰敷,一声不吭。
气氛沉默,冰毛巾寒凉,手背冰冷,沈溪月的手与季明雁的心却是温热的。
沈溪月一只手拿着冰毛巾,手心也已变得冰凉,可她另一只手轻握着季明雁手腕,温暖正在透过她们相触的肌肤传递。
季明雁甚至觉得,自己内心这股涌动着的热流,也正是被沈溪月手上的温度传递而来的,传至自己的四肢百骸,也传向自己心间。
在这她们彼此都缄默不语的几分钟内,季明雁心情愉悦,将所有烦恼抛之脑后,沈溪月内心理应五味杂陈,被杂乱的思绪缠绕着,却也与季明雁一同平静着。
她感觉自己仿佛活在了这一个当下,很多让她苦恼的东西都在这短暂的时光里被忽略,她的心在这一刻是宁静的。
“好了。”
约莫一刻钟之后,随着沈溪月的声音打破寂静,季明雁的冰敷结束了。
毛巾被拿开,连同沈溪月握着她的手抽离了,季明雁手背上残留丝丝凉意,内心几分不舍。
温情的时光总是短暂,她感到遗憾很想再亲手抓住它们,留它们始终在身边。
季明雁脸上的落寞被沈溪月尽数捕捉,她不动声色地拍拍她腿,提醒时声音柔和了些,“走吧小季,我们去吃米线。”
原本还有些蔫儿的季明雁立刻又燃起劲,她猛地蹿起身来,语调也不自觉抬高,“好嘞,姐姐我们走!”
仿佛要去进行一场激动人心的冒险,有时季明雁这个人真像个小孩一样,甚至可能比小孩还要幼稚……
沈溪月忍不住腹诽一句,唇边却极轻地扬起,同时心中也漫起一股淡淡的甜味。
那是一种她已寻觅许久的味道,她没有想过会在不经意之间终又短暂品尝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