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想这次又是等不到答案的事。好言好语哄着带过,抑或是更柔情的安抚……师尊总是这般,不叫他猜透。
是故意若即若离着好玩,还是其实并未认真,只是出于一种看小孩子胡闹的怜悯?
他心里没底,自然不敢问。
灼热的气流灼伤般刺痛喉间,赵璟送出这口气,心头阵阵发紧,他往后退了半步,缓缓松了手。他习惯地垂下眼去,掩藏过分激烈的情绪流转。
但眼帘之下流泻的强烈不安依然让人心惊,这种神态一眼望去过分好懂——哪怕如何伤害、欺骗、无视这个人,他也不会离你而去。
就像墨色深沉的一泓静潭,纵有风急浪高之时,也终归会在水花溅湿衣摆前克制地收回来,不去做伤害的事。
江南行主动上前一步,指腹抚过赵璟略有些湿意的眼下,温声细语中满是怜惜:“不可以这副样子,知道么?要是对方很坏,就要不珍惜你了。”
一点鲜嫩的亮色出现在他指间。
那颜色靓丽的花还挂着夜露,在修长如玉的手指间以奇异而优美的姿态轮转一圈,随后轻轻别在了赵璟耳边。
“漂亮吗?”江南行轻弹一下饱满的花瓣,笑了笑。
赵璟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那双眼睛如流水潺湲,闪动着活泛的光,漂亮得惊人。
什么意思……?
“那是你吴师兄的一支商队,当时人多眼杂,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般传信。当时还有个西州人告诉我,这种花长久不腐,若是送人,就是福寿绵延的好兆头……她还教了我怎么做。”
江南行偏头看他,耳边残留的花瓣便也映入眼帘,他玩笑似的道:“你不会连女孩子的醋都要吃吧?”
赵璟怔了怔。他小心地摸了摸鬓边的花,有些犹疑地问道:“真是送给我的?”
“我以前没送你东西吗?”江南行一直观察着,见状刚放下几分心,就忽然被紧紧抱住了,只听得赵璟低声道:“这不一样。”
千里之堤,往往是因一蚁之穴而决。那苦辣的涩意还哽在喉口没有完全褪去,就仿若堕入一个更甜蜜也更焦灼的梦中,化为另一股更为热切的渴望。
他声音软着,带着些哀求的意味在江南行耳畔道:“师尊,求求你了……”
不要再这般细细密密地折磨了。
还要怎样剖胸解腹,才能佐证真诚?
少年情动的面颊泛着熏红,手虽然紧抱,却没有半分强迫的意味。
从初识起,他的注视一直是专注的,温和脉脉的,只是渐渐多了深之不能更深的眷恋。
这样明显的一颗真心。
江南行脊背一僵,又渐渐放松下来。在飘摇的烛光里,映在墙上的两个影子交织在一起,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他抬起手,揽住了赵璟的脖颈。
意味不言而喻。
赵璟呼吸骤然乱了节拍,他脑海里霎时什么都想不到了,只遵从最强烈的本能,像对待一片脆弱的羽毛那般,低下头,谨慎地贴上那双柔软的唇。
……比记忆里,想象中,都要更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