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就没有更详细的记载了,天门和鬼门在哪,钥匙在哪儿,都是未解之谜。或许是因为,非得道仙人无法知晓天门是何光景。
数千年来,所有修士都无不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天门而努力着。一朝得道升仙,便如鲤鱼跃龙门那般,祥云骤现,天门大开,自此脱去肉体凡胎,前往极乐之地,从此与天同寿。
这数百年来无人飞升,修仙界确实有“天门已经闭塞”的言论,但若是以这种方式打开天门,那人间岂非都要成鬼域了。
“鬼神的力量同出一源,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是可以帮助人做成许多事。”江南行耐心地给他解释,“只要还有一个聚宝盆在道清宗,鬼门就打不开——这也是他们如今这般放肆的原因。”
赵璟眉头蹙得更紧了:“得道长生的诱惑何其巨大,这般心存侥幸也不奇怪。”
突然脑门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下,赵璟茫然地捂住额头,只见江南行收回手:“你再这般皱眉头,就能在额头中间锄地了。明日先去天山看看再说,今晚就歇息着吧。”
赵璟刚刚升起来的满腔沉重严肃被弹没了,心念一动,干脆赖上了,靠在他肩上道:“师尊弹得好痛。”
江南行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叹息道:“都说‘伤在你身,痛在我心’,我怎么没觉得心痛呢?”
“那可能是我在心痛吧。”赵璟幽幽道。
谁的风情都解,偏偏不解他的。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故意的。
但能有现在这般呼吸相闻,静谧美好的时刻,倒也知足了——岂料还没岁月静好多久,江南行便精神焕发地把他拉起来去切磋:“时候还早,让我看看你最近功力如何了。”
赵璟试图反抗:“都已经子时了师尊,我们就不能安静地待一会然后就寝吗?”
江南行诧异道:“你这么年轻怎么睡得着的?”
于是,在花前月下的夜色深处,赵璟心有怨气地拔剑,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碾压了。
这实在正常不过,他也并不觉得输给自己师父是什么丢脸的事,就是相当郁闷。赵璟竭力之后就收了剑,默默地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想法百转千回,最终还是落到一个永恒的问题上——是不是他在自作多情啊?
正胡思乱想着,他眼神一转,见月光照亮的院中映出两道人影,一道是他的,另一道是谁的毋庸置疑……但为何有条甩来甩去的尾巴?
他抬起头去看,只觉天地间白光朦胧,圆月上银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冬梅的香气也浓烈许多,而眼前人确确实实长着雪狐一样的耳朵、尾巴,衣袂轻飘,淡淡的雾气丝带般缭绕在身边,如神妃仙子的白玉飘带。
难道他终于疯了?赵璟忍不住怀疑。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探那飘游的雾气,说来也怪,他本是想试试那究竟是什么物什,却触到了微凉的肌肤。
指尖细细地描摹着掌心的纹理,悄无声息地嵌入,十指相扣的瞬间,他才有了些恍惚的实感,不由自主地开口唤道:“师尊……我是在做梦吗?”
他没有等到回答,唯有手被扣得更紧,雪白蓬松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背,若即若离。
那双狐耳也轻轻地动着,赵璟视线落上去就挪不开了,他情不自禁地想摸一下,却被偏头躲过。
再伸手,狐耳一低,依然躲开了。
月光像碎银一样不断砸落,四周充盈着环佩碰撞般的轻灵响声,赵璟已完全确定自己要么是产生了幻觉,要么是在做梦,便胆子大了不少,不高兴地扣住手将人拉过来:“连这种时候都不可以吗?”
浅淡的香气骤然飘近许多。
柔软的狐尾缠上了他的腰,赵璟低头揽着这一抹缥缈的月影,仿佛拥住了一片柔软馥郁的云。
他恍惚地心想完了,他现下才真是像聊斋里的书生,被精怪勾得失了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