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说,也在意料之中。赵璟敷衍地把头一点,提着铁剑抬脚就走。
张华黎略略纠结了一下,看看身后空空荡荡的铁索桥,再看看眼前幽深的密林,当机立断跟上了。
远方,天门的八宝峰顶散发出七彩辉光,在晴朗的白日也格外显眼。
他们所穿行的幽密林间隐隐传出如狼似虎的嚎叫,林叶窸窣,荆棘摇动,反射暗光的碧绿鳞片从粗壮虬结的树干下一闪而过。
天门选武……不知他的本命剑,会是怎样的一把剑?
赵璟在心中勾勒了许多把剑的样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都不如师尊的越流霜。若他的本命剑也是那般流光溢彩就好了,出鞘之时满堂生彩,如日月之升。
古朴的铁剑漆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就将一条青蛇通过七寸钉在了树干上。
赵璟拔出剑,用剑尖翻了翻蛇头,果然毒汁蓄势待发。若是晚上几瞬,这毒物就要喷他们一头一脸。
张华黎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下手这么快?”
转瞬之间一剑取其七寸,都不需要酝酿的吗?
赵璟本不想搭理他,但看着那蛇尸,不知为何就自然地说出来了心中所想:“这是我师父教我的。”
从前他对上会活动的生灵时会心存犹豫,剑势也会相应迟缓下来,防守还好,若是攻击,实力便大打折扣。
但江南行的剑法很不一样,看着轻盈灵活,却招招直击要害。这些日子无微不至的教导有如滴水穿石,终于把他这种犹豫畏缩的心态扭转了回来。
——说起来,今日走时太过心虚匆忙,都没去和师尊道别。
这些日子朝夕相对,一旦不见,他心里有处地方总是沉甸甸地泛着酸楚。和友人相处自然轻松愉悦,和同门一起走也勉强还行,但……唉。
眼见着一路冷静自持的人突然盯着一具蛇尸忧伤起来,张华黎只觉分外惊悚,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牙酸。
他看看死不瞑目的青蛇,又看看认真观察尸体的赵璟,仿佛在研究什么有趣的东西,侧颊溅上了星点血痕,看着怪叫人毛骨悚然的。
张华黎不由感叹:“江峰主看着还挺温柔漂亮的,原来这么暴力?”能把一个人教成这样子。
听闻此言,赵璟无意识地眉峰微蹙,从微微伤感中抽离出来,利落地收剑道:“这蛇毒有些特殊,若是涂抹在衣袖上,可以防小蛇侵扰。”
“真的?我草药学只拿了丙等,你不要骗我。”张华黎半信半疑。
赵璟淡定:“这门课我是甲等,而且一直考的第一。”
他顶着一张就算胡说八道也有人信的纯正乖宝宝脸,吐出完美而光辉的“第一”二字时,着实很难让人不相信。张华黎也不能免俗,试探性地伸手去取那蛇毒。
汁液离手指还有半寸时,突然有生命般朝上蛄蛹起来,一碰到手指,半只手顿时麻了。
张华黎大惊失色地甩开那毒汁,还没来得及张口质问,那强烈的麻意顺着手臂流了上来,转瞬之间唇齿就失去了知觉,说不出来话了。
赵璟抱着剑围观这迅速的毒发过程,以一种做功课般的认真态度解说道:“闭口蛇的蛇毒有麻痹口舌之用,可以用来炼制哑药。但这点量太少,大约三炷香后就会消失了。”
面对着张华黎的怒目而视,他很是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我才想起来这是闭口蛇,对不住了。”
张华黎气笑了,硬生生扯出一张死贵的传音符,开始拉扯那大嗓门:“你就是想让我闭嘴!不就说了句你师父,我又没骂他,至于吗?别人说一句都要管,成了堂堂一峰之主的独苗,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赵璟摇头,谦虚道:“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