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壹伸出一个手指在林参眼睛前面摇了摇,“不不不,我不想跟他玩儿,他事儿多。”
“可我也嫌你事多。”
“诶!诶诶诶!你这就是诽谤我了啊!我怎么就事儿多了?!”
“走开。”
“啧!没大没小,怎么跟兄长讲话呢!陪我看戏去!快点!”
“不去。”
“干嘛呀,这么没意思,不就失恋嘛,你至于不。”
“……”
乐贰缓步走在二人身后,周兴也跟在她身边。
她望着前方两个手足的背影,身旁的人看着她,皆沉浸在各自的忧愁里。
另一边,风入衣被好玩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拉着傅雪掉了队。
“大师兄!”
傅雪追上来时,高兴地冲阚成玉喊了一声大师兄。
林参闻言,竟下意识愣住步子,随阚成玉一齐回头。
傅雪牵着活蹦乱跳的风入衣追到阚成玉身边,眼见林参也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便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人的悲喜总不相通。
傅雪敛了笑,刻意回避了林参的目光。
而林参还呆呆停在原地,迟迟没有从幻听中回过神。
刚才那一声温柔含笑的“大师兄”,听起来实在太熟悉了。
前调像极了内敛含蓄的林拾星,后调像天生爱笑的林拾颜,到了回味时,林参又隐约听出几分周禧的声音。
“老三,老三?老三!!”
直到乐壹用力摇晃他的身体,林参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我没事,走吧,陪你看戏去。”
*
秦州江满手下的那些门派想撤离烟州回秦州,但除了剑仙山庄和芙蓉如意楼,其余全部被巴囤带领捞月谷的人堵在了关口。
乐壹喂给他们无色含月,控制他们的力量,让巴囤看着,不要他们死,但也不放他们自由。
他们以为乐壹是想拿他们当人质,殊不知,战争闷不吭声地持续了一个月,无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这期间,只有林参来见了温禾一次。
林参向他提起“温瑜”这个名字,问他知不知道是谁。
温禾很不耐烦地表示不认识。
林参得到这个答案,默默离开,虽然有点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无所谓。
只是这么无所谓的一件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来问一问。
其余时间,他一直待在傅宅,待了一个月。
常歌远离前线,百姓的生活照旧平凡无事,这里的人感受不到战场的残酷和激烈。
只有半夜里送入宸王府的战报,让林参意识到秦州对外隐瞒了实力。
江满到底是有以逻和高阜在背后支持的,就算面对普州与烟州两方夹击,依然能够稳稳支撑到现在。
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乐贰同周兴回了普州。
云画森和傅康来亲自带兵出征。
阚傅二人的婚事办得草率,成亲次日便一齐跟随傅康来披甲上阵。
渐渐的,林参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风入衣都被来自平安派的三封急书催回了望安山。
大家都在为了战争而忙碌,唯独林参好像无所事事。
他在傅宅后院开垦了一小片菜田,一半种上菜籽,一半种了些苋菜。
这些日子好生培土、控温、施肥,菜籽很快便发芽了,苋菜也即将成熟。
可林参今早忽然被一股巨大的药味醺醒,起床出门一瞧,竟发现好端端的菜籽苗和苋菜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空气里漂浮的药味将凶手形象指向了住在隔壁的何应。
果不其然,林参推门进入何应屋里,在一片昏暗中,看见了十分惹人注意的满桌汤药。
“贺大夫。”
林参皱起眉,捏着鼻子走进去,还是习惯唤他“贺大夫”,而不是毒圣何神医。
“你在熬什么药?”
何应背对门口,弯腰埋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且注意力极其集中,直到听见林参唤他,才意识到林参进来了。
“没什么。”
他慌慌张张盖上手里的花梨木盒子,趁林参没瞧见,把盒子藏进袖子里。
转身后,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冲林参虚笑了笑。
林参走至桌前,俯身观察桌子上的汤药,却发现屋里光线昏暗,瓶瓶罐罐里晃荡的药汤,看上去像是一滩滩不明所以的黑水,伴随着刺鼻发苦的味道,不禁令林参心生疑虑与警惕。
“外面阳光这么好,你为何关起窗来在屋子里煎药?”
何应拢了拢袖子,坐在凳子上不打算动,“呃,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你快出去吧,味道怪呛的。”
林参直起身,回头看向他,眼眸微沉,“那你能不能别把药渣倒在我的菜田里。”
何应听闻,话音顿了片刻,尔后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抱歉,下次我换个地方。”
林参:“……”
“林拾鲤!!”
忽然,屋外传来傅雪急匆匆的叫喊声。
林参顾不上思考何应这里奇怪的状态,连忙出门寻声朝傅雪跑去。
傅雪身着劲装,披着大红色战袍,手持一杆利剑,肩膀上和腰间佩有护甲,衣摆沾满了干裂的泥土,风尘仆仆闯入林参居住的客院。
“师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林参跑到傅雪面前,上下打量她几眼后,品出了几分不妙。
傅雪口干舌燥,却来不及喝一口茶,快语速说道:“我和大师兄被安排去攻打观西关,原本一切顺利,可就在即将入关的时候,大师兄忽然练功走火入魔,险些丧命,攻城日程不得已延后,我本想送大师兄回平安派让师父和师公帮他疗伤,可是!”
说到这里,傅雪强撑了许久的理智忽然崩溃,语气突兀地变得激愤。
她抬起手,瞪大通红的眼,手指指天,用力震了三抖,对林参大声控诉:“阚成玉竟然拿烟州的城池跟江满换赤毛蝉!!”
可林参听见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没有太大反应,像是吃惊过了头,下意识选则了不相信。
傅雪没有在林参脸上看到该有的态度,气得她用握剑的手一拳头砸在林参右胸,大喊:“你没听见吗!阚成玉隐火掌走火入魔,为了解隐火掌之毒,他叛变了!!”
何应走到房门口,倚门站立,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神淡淡。
明明他也听见了傅雪的话,却和林参一样,平静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