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按住腰间蛊笼中蠢蠢欲动的蛱蝶,正想再次勾弦射箭,却听赵青山轻轻咳了一声,不由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他坚决的目光,只得缩回手,一扬下颌:“那你去救人。”
赵青山转向自家义子义女:“让我看看你们的武功有没有长进罢。”
两兄妹遭他考校惯了,一句话不敢多说,认命地拿出兵器飞身上前。
陈越的几名下属赶紧跟上,王更明觑着赵青山的神色,也跟了上去。
在无忧门出现时,金宁就顾不上其他,回到同门之中,补上剑阵缺位。此时几个小辈再一走,秦、赵两人周围顿时空荡起来,唯一留下的人便醒目起来。
“小子严明,拜见两位、大人。”那面相老实普通的男子有些不伦不类地拱手,小心翼翼向两人问候。
赵青山八分心神都在秦月明身上,两分余光留给陈越兄妹,没分给他一丝眼神。
秦月明倒是略作侧目,温声道:“刀剑无眼,严公子不会武功,且小心些。”
“我、我知道了,多谢、多谢女侠。”严明面皮发红,磕磕绊绊回道,头几乎要低到胸口去。
秦月明只漫不经心微微颔首,抬眼看向青君湖对面——阳素名等人已经在蛊禽与蛊蛇袭击造成的混乱掩护下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她眼尾轻挑,面上毫无意外之色。
在听闻七魁水擂照常举行时,秦月明便料定这场盛会不能顺遂,不提东南武林风雨飘摇,与会者寥寥,只虎视眈眈的无忧门就不容忽视。
无忧门蚕食了东南大半门派,剑指中原,虽根本未将负隅顽抗的秋水长天等水寨放在眼里,但也不至于心大到坐视他们借七魁水擂的机会联合,徒增隐患。
只是秦月明没想到,东南武林竟如此……孱弱,连淇水寨这种背靠官府的一方豪强名派都被渗透,成了无忧门的爪牙。
即使秋水长天还未沦陷,也是独木难支。
这却让秦月明犯了难——
不提紧邻东南的交趾等小国一直不甚安分,焉知它们会不会趁东南受灾、武林空虚之时进犯,再生祸乱;只说那些因无忧门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与江湖客,若不妥善安置,又是一场混乱。
这些都需要当地官府与大门派出力,无奈眼下这局面,官府和大门派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算无忧门之祸平息,只怕也无力维持东南安稳。
东南之衰始于陈花饶,秦月明自觉脱不开干系,自然无法当甩手掌柜,一走了之。
而且……
秦月明注视着前方辗转腾挪的陈越兄妹,目光闪烁不明。
“明月,”赵青山出声唤回身边人的思绪,语气轻缓,“此间事了,我们走罢。”
前方的打斗已入尾声,无忧门放出蛊禽、蛊蛇是为转移众人注意,脱困而去,那些禽蛇除却数量与毒素,再无甚可怕之处,不难对付。
陈书灯等人俱算得上好手,其中王更明甚至即将迈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他们出手之后,很快便将袭来的蛊禽蛊蛇肃清,水寨之中有受伤中毒者,万幸无人殒命。
一场水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终于尘埃落定,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书灯在应付完东南水寨之人的致谢后转眼看去,却见另一头只剩严明鹌鹑似的缩在那里,自家义父与秦前辈都已不见踪影。
“诶?”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眼。
“两位前辈想是有要事在身,尤其此次又是无忧门闹出风波,秦前辈只怕心里不痛快。”王更明见陈书灯怏怏不乐,轻声安慰。
陈书灯撇撇嘴,小声抱怨:“义父自己说要看看我的武功,结果现在,哼。”
两人本凑在一旁说着小话,陈越不知从哪冒出头来:“你们俩躲在这儿嘀咕什么?”
“我……”陈书灯刚想说话,就被陈越捏着后脖颈,拖得离王更明远了一些。
“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江湖人不拘小节,你们还是得注意点。”
“哥,你瞎说什么呢!”陈书灯脸上一热,跺脚低喝。
“是不是瞎说你心里清楚咯。”陈越一手抵着她的额头将人推得更远,另一边对着不知所措的王更明露出礼节性的微笑,“王大侠,本王有事相询,还望解惑。”
“……王爷请说。”王更明强作镇定,声音情不自禁紧绷起来。
陈越眼中幽光一闪而过,语气不疾不徐,维持在好奇的意味上:“听说之前义父与秦前辈专程来寻过你,不知所为何事?”
王更明眼睑一颤,顺势挂上几分茫然的神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着麒麟郎与家师有旧,秦前辈来询家师何时回归,想要从家师处探问麒麟郎下落。”
“只有此事?”
“只有此事。”王更明肯定道,神色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