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给他们治病的大夫都有些怀疑自身医术了。
师焱在外追索漏网之鱼,清武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能摧折伤患,倒是季夏总隐隐觉得不对劲。
·
深夜,浮来春园,地牢。
一阵颇有韵律的铁链敲击声缓缓回荡开来,周围值守的江湖中人本就有些疲倦,这阵声音入耳后,只觉神志恍惚。
不一会儿,关押蔡琥珀的牢房便被神情呆滞的守卫打开,蔡琥珀神态自若地走出牢门,拽下守卫腰间的陶埙,吩咐道:“金仆姑住在哪里,带路。”
其中一名守卫默默站出来,在前方引路。
蔡琥珀吹响陶埙,将众人蛊惑更深。
待出地牢大门,他停下吹奏,跟着引路之人,穿廊跃墙,步伐轻悄地到了秦月明院外。
屋内,秦月明睁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起身下榻,徐徐点了灯,穿衣挽发。
因着习武之人五感敏锐,警惕心强,赵青山未曾给她安排守夜侍女,待她梳洗完毕,提了弓箭坐到堂中,便闻门外传来三声极轻的叩击。
秦月明岿然不动,只一拂手,门上插梢“嗑哒”一声,坠落在地。
门外的人自然听到了这动静,默然片刻,低声道:“冒犯了。”
遂微微用力,推开房门。
天地间正卷起一阵凉爽的夜风,掠过蔡琥珀,灌入房中,拂得秦月明青丝微扬,眸光明灭。
屋内烛光落在秦月明脸上,明暗交织,配上她平淡漠然的神色,恍若寺庙中俯瞰众生的神像。
蔡琥珀立在门外,久久注视着她。
秦月明的容貌与陈花饶并不相似,但她坐在那里,无端就让蔡琥珀想起第一次见到陈花饶时的场景:
那时他被安排擦洗地砖,闻有贵人经过,忙藏到角落深跪在地,却听得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双大红绣凤织锦鞋停在不远处,随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抬起头来。”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便见到一个高傲冷淡、佳冶娇丽的贵气女子。
当时当刻,蔡琥珀连气都不敢出,只听女子淡淡道:“将他调到六弟身边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从此改变了蔡琥珀一生的命运。
若说之前蔡琥珀心中还有一丝不确定,看到此刻的秦月明后,心中便再无半点怀疑,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到地上:“少城主,老奴来迟。”
他顶着一副不过而立之年的俊俏样貌,却如此自称,十分违和。
然而他的确很老了,只因内力深厚,又用心保养,才能一直保持着这副与三十多年前一样的容貌。
秦月明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越过蔡琥珀,看向漆黑一片的院子角落。
今夜无星无月,院中树影只有隐约的轮廓,在秦月明视线投过去时,便生硬地晃动起来。
蔡琥珀却似毫无所觉,抬起头,红着眼眶,目光狂热,纵然秦月明一言不发,他也能演得一出情深意切的独角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您。”
他怜惜地看着秦月明,“娘娘身份尊贵,您作为她唯一的子嗣,本应锦衣玉食,秦笃那贱民,竟将您带到西南那种荒僻之地受苦,实在该死。”
“锦衣玉食?”秦月明哼笑一声,语气嘲讽,不过并未多说,话锋一转,“陈宓是谁?”
“那个冒牌货!”蔡琥珀怒声道,“她不知从何处得知我在寻人的消息,设计误导于我……”
“你们在东南做了什么?”秦月明得到想要的答案,直接打断他的话,抛出新问题。
“少城主随老奴一去便知。”蔡琥珀狡猾地回答道,未露丝毫口风。
秦月明柳眉一竖,疾言厉色:“凭你两句空话便想骗我舍下如今的声名弃明投暗?西南荒僻,东南那瘴疠之地又好得到哪里去?”
“少城主息怒,”蔡琥珀不慌不忙,“您可还记得娘娘的临终之言?”
“那什么没影儿的‘大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