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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痛觉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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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不待见咒术总监菊池海里的五条悟当即冷笑了一声,很直白地说:“少骗人了,绝对是他支持延长时间!禅院不是好人,他也一样!”

朝露透此刻有点头皮发麻了。她拉了一下五条悟的衣摆,一边摇头一边轻声说:“悟,太失礼了。”

黑井美河说:“没关系。我想总监是不会介意这种评价的。”

什么意思?她难道要把这话告诉菊池海里吗?!一想到半个月后自己去见菊池海里可能会被牵连,朝露透就想踢五条悟。但转念一想,她又想用术式给黑井美河来一下,让她失去告状的冲动。

不过因为黑井美河同意五条悟在学校里四处看看,她的想法就一条也没有付诸行动。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的工作遇到了几个问题。比如我刚才发现的这枚脚印,因为没有留下残秽,暂时无法确定来自什么人。另外,我们把学校翻了个遍,都找不到那个击打过藤原先生伤口的咒具。虽然朝露先生说那个咒具和朝露小姐教室里的咒具是一套组合,可以通过某种方法利用其他咒具感应位置。但是现在连那种办法都不可能了。”

黑井美河带两个孩子往楼下走去,先去五条悟说想去看的六年级楼层。五条悟走在最前面,朝露透押后,黑井美河走在中间,气氛多少变得有些压抑。

“不是没有留下残秽,是那家伙特意把残秽清理到无法提取信息的程度。根本没办法用残秽去找人。”五条悟立即出声纠正黑井美河。

“……抱歉,五条悟大人。”

“那几个咒具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五个咒具全部被破坏掉了。不知道是谁干的。”黑井美河叹了口气,“明明那间教室里从天亮起就有人守着,居然还能出现这种事……据说什么也没看见,走了下神,五个咒具都被砍坏了。守着教室的人已经被带出去问话了,我们不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

然后黑井美河回头向朝露透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要是朝露先生能协助我们工作就好了。修好这些咒具对他而言很简单吧。朝露先生现在在京都吗?”

“他不在。”不太想加入对话的朝露透面无表情地说,“需要的话你们可以自己联系他。”

黑井美河点点头,又继续说了:“还有一个疑点是,咒灵在死者身上留下的痕迹不一样。六名死者中有五名死者体内残留着蚂蚁外型的咒灵,只有藤原先生的心脏和肺表面同时存在两种咒灵留下的侵蚀痕迹。另一种嘛,应该就是朝露小姐在那边天台祓除的那种吧。”

“奇怪的地方?”依旧是五条悟提问。

“昨天夜里我们的工作人员做了第一次痕检,只在另一栋校舍内和外部不超过一米的范围内发现了那一类咒灵的残秽。藤原先生在昨天下午放学以后就没有离开过我们所在这栋校舍,按理说他身上不应该出现这种痕迹。现在我们正进行第二次痕检……”

“不用浪费时间了。你们第一次的判断是对的,被阿透干掉的那些眼珠子的诞生地是另一栋校舍的校史陈列室。你们也很清楚吧?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只有成熟的特级咒灵和广域徘徊咒灵可以乱跑。”

黑井美河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

“所以说,昨天有人悄悄把那种咒灵带到这栋楼里了。但是特地带过来,只是为了伤害一个普通人?感觉怪怪的。”五条悟回头看了一眼黑井美河,视线有一瞬掠过对方的头落在朝露透脸上,“那个老师的死因判定你确定没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毫无疑问,藤原先生的死亡原因是朝露小姐的攻击。当然,朝露小姐将藤原先生当作诅咒斩杀并不是错误的……”

一切的声音从这番话开始就离朝露透远去了。

她脑袋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一个事实——

她杀了藤原老师。

无论昨天黄昏发生的事背后有没有阴谋,都改变不了她犯下的错。

直到听见“加茂”这个词组时,朝露透才意识到自己的听力已经恢复了。

“那是加茂家的决策,我怎么能明白呢?”黑井美河的回答似是而非,“五条悟大人想要了解的话,问问五条家的情报小组可能更好哦。”

五条悟挑了挑眉,然后声色平淡地给出结论:“明白了,看来加茂最近有大麻烦。”

黑井美河情绪毫无波澜地低下头,不置一词。

巧合的是,就在此刻,位于京都上京区的另一侧的加茂家本家宅院里气氛异常凝重。所有靠近家族权力中心的成员都在向同一间屋子赶去。

“抚恤金呢?我是说,大哥那个专职司机。按照惯例来说殉职的话应该是会有的。”加茂茂智一边整理身上有些褶皱的单衣,一边向走在后方身着没有家纹的色无地和服的妇女提问。

他和妻子有姬在幼子病榻边不合眼地守了近两天一夜,等到今天中午总算退烧才合眼休息了一会儿,没想到突然被叫去开会。据说是有了他已经失踪六天的大哥加茂茂斗的消息,这可是家族内第一要紧的事,必须立即赶过去。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房间换上狩衣,等下绝对会被长辈们教训一通。

妇女面无表情地回答他:“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我的侍女今天上午已经去过嵩弘先生家里,和他的妻儿见过面。”

想必嵩弘就是那个司机的名字。加茂茂智松了口气,最后整理一下衣襟,笑着说:“佳代姐依然很周到呢。就像母亲说的,‘这就是家主正室的风范’。”

他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见他的大嫂加茂佳代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横竖离用于议事的大广间还有一点距离,加茂茂智便想多和自己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嫂多聊几句。他说:“对了,功武他们的身体好些了么?这次的流感可真让人头疼,我光照顾我家莲太就累得够呛了,佳代姐这六天要照顾两个孩子,忙得连寻找兄长的行动都没参与,真是辛苦了。”

“谈不上辛苦,份内之事罢了。他们的父亲已经失职,我这个母亲必须做到最好。否则再死掉一个,我连正室这个位置都没有了吧。”加茂佳代冷冷地牵起嘴角,瞥向廊外庭院中苍翠的树木,夹枪带棒地回应道。

此话一出,加茂茂智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他没法反驳,加茂茂斗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失职他这个弟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加茂家家主没有离婚先例,恐怕他大哥的三个儿子早就没有母亲了。

“说起来……小彩世已经过世十二年了。”他更加不敢回头看加茂佳代,但又止不住叹息,“我以为佳代姐已经迈过去了……因为你在那之后又生了功武他们……”

加茂佳代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不耐烦地别过脸:“加快点速度吧,茂智。这次会议和茂斗的行踪有关,不要让家主等太久。”

加茂茂智总算住了嘴。

加快脚步时,加茂佳代伸手向上抹去流淌出来的泪水。

她的女儿才不叫“彩世”(あやよ),而是叫“礼罗”(あやら)。可是在这个家族里,除了她和长子,没有第三个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她记起她得知女儿死讯的那天晚上,以她公公为首的加茂家咒术师全都没有追究对她女儿见死不救的兄弟的责任。就连她的丈夫都无动于衷,揽着有孕的侧室,叫她与对方和解。

他说:“如果你女儿觉醒了「赤血操术」,我替你把那对兄弟杀了泄愤都可以,但是她没有。我需要一个有「赤血操术」的孩子来稳住我的位置,那种没有价值的孩子死就死吧。”

从那天开始,加茂佳代就没有感觉自己在真正地活着。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这个母亲更爱礼罗,也没有人比她这个母亲更对不起礼罗。

罪恶感令她痛苦,痛苦滋生仇恨。她恨自己,恨加茂茂斗,也恨整个加茂家。这恨只有拿命来平息。

五条悟把他在意的地方都确认过一次,最后才拖上朝露透一起去了阅览室。

阅览室的血迹和咒力残秽已经清理得很干净了,但是还有些异味。至于桌椅和书架的陈列,全都和平时完全一致。

“他们真努力啊。”朝露透有些遗憾地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五条悟四下张望,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他断言道:“这里的清洁工作不是高专的人干的。”

“咦?”

“这里清理得太干净了,专业得不像他们的水平。”五条悟跺了一下脚,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平静地说,“比如说,在我们走进来前,我连一个脚印都没看见。”

朝露透犹豫了,不确定应不应该吐槽他对善后工作人员的工作评定标准太过严苛。最后她也只是耸了一下肩膀,向他询问:“你觉得会是设置「帐」的那个人干的吗?”

五条悟“嗯”着摇头。朝露透以为他是否认,谁知听到他说:“不好猜。说过了啊,这个地方太干净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是吗。”

朝露透轻声回应了一声,走去对面墙边拉开了窗。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是吹进来的风却十分的凉爽。

空气流通以后,阅览室的环境终于彻底变得和平时一样舒适了。

但这种感受又令朝露透感到胸口出现了激烈的疼痛。是仿佛被切开了胸膛和心脏的疼痛。

“把整座学校变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会花多长时间呢?”朝露透喃喃道。

“谁知道。不过就算有的人工作效率低得叫人绝望,他们也不敢拖到一个星期以后吧。”五条悟又开始吃棒棒糖了,发音有些含糊。

“这么快啊。”朝露透停顿了一下,“人的生活,为什么不能像这些房子一样呢?为什么不能像清理残秽和血迹一样,只要丢掉有关于藤原老师的物品和记忆,就可以照常生活下去了?”

“因为有的事情很难忘记吧。要当咒术师的话以后会更多麻烦事,如果每一件事都去在意,心会中毒的,所以最好一心一意做事别想太多。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但是每年都有咒术师引退。”五条悟很冷静地说,“突然这么说,难道你想忘记这次的事吗?”

“怎么说呢……”朝露透迎着风眨了眨眼。

或许抹去痕迹、遗忘过错真的会比较好。如果能让无辜者的悲伤痛苦和残留在她身体里的疼痛彻底消失的话,那么她可以想办法抛弃掉那些情感。但是——

朝露透侧靠在窗台上。

四宫缘和她提起过,大脑会在某种提示下生成逻辑自洽的虚假记忆。所以说,想要忘记一个人,应该就会将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都重新幻想一遍吧?为了逃避失去的痛苦,应该就会将拥有时的幸福一起丢掉吧?

如果在几天后、几个月后、几年后,或者说随便什么时候,总之在某一刻,她不知不觉中把关于“藤原阳伸”的所有事情都忘掉了——

那个时候,她下一次对被诅咒附身的人举起「业火」时会想到什么呢?在面对他人的恶意又打算自己解决麻烦时,会感受到什么呢?

她现在感觉到的是,满怀痛苦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凉爽的风又吹进来,耳前长过下巴的鬓发仰起来,扑到了朝露透嘴唇上。她嘟起嘴吹了口气,把它们吹开了。

“有这样想过。但是我有不能忘记的理由。”她轻声说。

铭记自己做过的事和对无辜者的牵连,不去释怀痛苦和悔恨,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很多不幸。病了这么久,她很清楚这一点。

然而她仍然想要记住与之相关的一切。

不仅是想警示自己不再犯相同的错误,更是想保留重要的证明。尽管师生的牵绊已经随着老师生命的逝去而消散,但是它曾经存在,曾经鼓励过她、保护过她、温暖过她,是她以人类的身份真实存在过的证明——

这样的证明,也是她无论经历过怎样的事都没有放弃过的、最初的也是唯一的愿望。

所以,绝对不能忘记。

五条悟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给她扔了一根棒棒糖。朝露透没接到,糖正好砸中她额角。

“最近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五条悟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提起某件事的时候,朝露透的伤感情绪顿时少了许多,“可能会痛到去医院闭门思过哦。”

“好吧。你说得对。”朝露透在吃糖前微微苦笑了一下。

差点忘了,烦人的初夏又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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