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叔听她这么一夸,腼腆地笑了起来,“功不唐捐。这个说法还是姑娘教我的。”
抵达馆舍后,气氛骤然变化。
戢家夫妇仍是热情地迎接了齐家父女,戢复然还调侃齐俨峰是云中一等一的稀客。
可细看之下,双方脸上的欢快之情未达眼底,不论怎么笑都显得悬浮。
戢时雨犹是。
这回,齐灯火虽得见戢时晴,却隔着一层纱幔。
齐灯火唤了她几声却未有回应,戢母解释戢时晴尚在沉睡。
自从修炼万物余烬后,齐灯火对生命的感知越来越灵敏,万物的状态与禀性更加有迹可循。
她下意识觉得不好,却不敢说,也不可说,只能硬着头皮宽慰戢时雨。
戢时雨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她虽没有这般能力,却有着天底下与戢时晴最相似的血脉——姐妹连心。
“火儿,你知道吗,”她的声音低沉哀切,“在大业山里,我在心魔试炼中便看到了姐姐,姐姐她……”
齐灯火心中一颤,伸手轻抚戢时雨的背脊。
戢时雨虽已数度哽咽,仍强忍着把话说完:“当时我只以为是幻象,可是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心魔试炼与希微门相关,而希微门中发生的都是真实的事情。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应该知道……”
“你不必为此而自责,或许只是巧合。就算希微门真有这样的本事,谁又能改变还没发生的事。”齐灯火为她拭去眼泪。
“时雨,不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
用过午膳,齐家父女未再多留。齐俨峰要去拜访几位旧友,忙不迭打发齐灯火去转云中。
“明日便要赴宴,量体裁衣未必来得及。我记得澄海坊可以加急,你自己约上朋友去看看,他的眼光不错,比你强。”
“他?比我强?”齐灯火拿手指着自己,不知父亲为何见了朝暮一面便有如此高的评价。
齐俨峰回想了一下,“是有些华而不实,但赴宴正合适。你让他参谋参谋,为父先行一步。”说罢,马车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一阵快意的笑声。
齐灯火转身,皮笑肉不笑道:“很好笑吗?”
朝暮收敛了些,“走吧,去澄海坊。”
反客为主?“你知道路嘛?”
“云中城东市,昌宁街上最高最广的那栋就是。”朝暮胸有成竹。
齐灯火自是不信,拿出舆图一对,他所言竟与图上内容相符。
“你来过云中?”齐灯火猜测,“难道是前世的记忆?”
朝暮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摇了摇,任齐灯火满腹狐疑仍顾盼自得。
主打一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是昨日逛的云中?可你不是……”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猜测纵然荒唐,也只能是真相。
朝暮再次张开双臂。
齐灯火灵光一现,将目光移到他的腰间——
那块奇异的墨色石片旁边多了一个朴素的香囊。
既解释了他身上香气的由来,又以一种不起眼的方式将线索串联在一起。
“这不是抱朴掌柜送与你的嘛,难道这个香囊能使你长时存在?这就是你与抱朴东家的合作?”
最后一科考核结束后,出发往云中前,两人又逛了一次“抱朴”,掌柜郑重其事地将一大串香囊交到齐灯火手中,朝暮则在她不解的注视下接了过来。
现在看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真正需要朝暮回答的只有一个问题。
吊足了齐灯火的胃口,朝暮将此事娓娓道来:“第一次到抱朴时,我便发觉店铺中的熏香会使我不适。第二次去的时候,便见到了东家。”
“这东家这么好心,萍水相逢就将香囊给了你?”
朝暮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把握,唯一的筹码是,她在店内燃起对常人无害,却能影响……魂魄的香料,必然有目的。有目的,就可以合作。”
齐灯火对朝暮承认自己是魂魄一事并不惊讶,“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在找一个人,但多年没有音讯。”
“该不会就是你吧?”齐灯火嗓门骤然拔高。
“不是,”朝暮有些无奈,“她并没有提出明确的条件,只是让我替她留意。至于这些香囊,可以帮我独立于你而存在一段时间。”
一切都在慢慢变得合理。
“那澄海坊呢?你同我父亲提起澄海坊,总不该是一时兴起。”
“抱朴背后,就是澄海坊。”
齐灯火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