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费力御剑,我昨夜附在剑上的法力应该还够带你上去。”
陈归望不再磨蹭,“乾坤袋给我。”
齐灯火应声将腰间的乾坤袋递出去,对方施法解开,半天却拿不出剑,带着几分愠怒把袋子递还给她。
“哦对了,”石碟那头的声音响起,“它只听剑主人的号令。”
话音落,式微剑便已乖乖从乾坤袋中现身,落于齐灯火手中。
“这便是,式微剑?”陈归望抬步靠近欲触摸剑身,碍于礼节手却停在半空,最终只是一错不错地端详着她手中的剑。
式微剑长三尺,宽两寸余,剑体古拙中正,不轻不重,是以男女老少皆可执此剑。
“这剑,当真有这么特别?”齐灯火并未觉从它有什么稀奇之处,在天下剑谱中也名不见经传。
“乍一看确实平平无奇,但任何一个入天下营的剑修,都听过它的传说。”
“不是吧!什么说法?”这剑如此有名,家人却未曾提起,齐灯火不禁好奇。
陈归望却不买账,“你先让它带我们上去。”
“我现在没有仙力,也不知你会不会在半路摔下去。”齐灯火瞅他一眼,逞起口舌之快。
承载着两人的式微剑升了起来,在齐灯火心念的作用下缓缓向瀑布之上飞去。
飞越水瀑,眼前竟是一汪湖水,在远近青峦的衬托下,如镜、如翠,又如这十万大山的眼睛。
陈归望眼尖,发现湖东岸有座白玉亭。
齐灯火本想绕至东岸后步行上亭,近了却发现那亭子孤悬水中,与岸边并无廊桥相连。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擦着水面险险在亭中落下。
“你发现了吗?这是座八角亭,八个角都挂着风铃,这亭通体白玉,上铺琉璃瓦,亭尖缀以莲花华盖……”
齐灯火径直走向亭中的石桌,没有探讨建筑风格的雅兴,“所以呢,结论是什么?”
陈归望不再对牛弹琴,“这亭子与下面的村子极不协调,绝不是出自同一群人之手。”
她点点头,指着桌上摆放的各类器具,“你觉得这些像不像文房四宝?”
陈归望见到这些又是一愣,挨个辨认道:“这是笔?这是纸?这……”先不论这末端呈箭簇状、中间封着黑色液体的透色圆管,将这莹白而坚硬的平面称作纸就有些指鹿为马的意思。
“果真是世界之前的世界。”齐灯火得出结论。
陈归望才张口欲接话,忽然谨慎地向后退去。直退到齐灯火身侧,便见此前他落脚之处此刻又站了一个人。
齐灯火对样貌的印象八成来自旁人评价,如今望着这人一身红罗衫,下意识却认定她应是很美。
“愿为朋友跋山涉水,是有情有义之人。”女子笑语盈盈,对两人似乎颇为满意。
“只攀山了,没敢涉水。”齐灯火也觉得此人亲切,瞬间幽默了一把。
陈归望看了齐灯火一眼,抱拳说明来意。
女子听罢颔首,“我们本是来此越冬,顺便带些千年佳酿回去,不曾想误伤了你们的朋友。”
话与话之间看似毫无逻辑,却解答了齐灯火好些疑惑。
“越冬?千年佳酿?”陈归望似懂非懂。
红衫女子但笑不语,一双明眸在齐灯火身上来回飘荡。
“这大业山中的水本是正常的,前辈来此过冬,又想获得陈酿,就通过某种方式,在水中加入了……时间?”齐灯火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期待与鼓励,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果真聪明。”女子肯定道。
“山中的那些人,和你们不是一道吧?”陈归望跟着问道。
“你也聪明。”女子再次弯起眸子,夸人夸得雨露均沾。
齐灯火又想起一个问题:“那些前辈不会受这种力量影响吗?”
“不会,所以我们才来。”
陈归望听齐灯火一口一个“前辈”,终于醒悟过来,诚恳道:“还请前辈解救我们的朋友。”
“是了是了,”女子孩子气地拍拍脑门,“看我,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她的目光四下逡巡,最终停留在石桌上。
齐灯火跟着看去,发现她似乎在端详石筒中的几只透明圆管。
“前辈需要这个吗?”毕竟有求于人,齐灯火表现得格外殷勤,将石筒整个递了过去。
近看那女子,她的眼中没有与山中村民的相同的水波纹,却同样摄人心魄。齐灯火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便觉得这眼睛自己曾在哪里见过。
“多谢你,如何称呼?”女子随意一挥手,那几只圆管便向下飞去,眨眼间又回到筒中,这时圆管中已经装满了这湖中之水。
“晚辈姓齐。”
“齐姑娘,”女子将笔筒放在她手上,“这是河源之水,也就是时间的尽头,将这水洒到朋友的身上,便可消解水中的时间。”
“谢谢。”齐灯火没想到方法竟如此简单,“这里面一共是五支,我们有三个朋友。”
女子眼波流转,并未立刻回答。
陈归望先一步反应过来,“剩下两支是给我们的?”
“山中阴晴不定,你们一路小心。”
摇摇晃晃的式微剑原路返回,水声渐起,齐灯火在半空中隐约听见亭中传来女子与其他人的对话声。
身前是深谷高崖,身后还有陈归望在自己剑上,齐灯火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