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连一个亲人都不愿意留给我!”
林南风跪在床前,人都快碎了。
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床上的人长睫颤了颤。
林知意又一次尝试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张不开,手指无意识的轻轻颤动了两下。
林南风身子一僵,他眼中的泪蓦然止住,眨了眨眼睛,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等手中的手指又动了动,林南风顿时狂喜!
他跪在床前,对着漆黑的天不住的磕头:“老天爷,只要我的女儿能活,让我怎么样都可以!求求你!求求你!”
林南风磕头磕的额头乌青,可是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的盯着林知意。
林知意觉得自己好像在火炉中一样,她声音沙哑地低喃出声:“水……”
林南风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水水水……”
他慌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的把床上的林知意扶起来,给紧闭双眼的女儿喂水,一杯水喝了一半。林南风的心又活了。
他喜极而泣,泪珠落在被子上,惊醒了林南风,他立刻擦了擦脸,将炉子上煨着的药端过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林知意无意识的吃了下去。
林南风心软的一塌糊涂:“真乖!改日你想要什么,爹爹都买给你!”
柳郎中留下的药还够吃两天。
林南风收拾完,站在柜子前,呆呆的看了半晌,然后转身又坐回床前的椅子上,爱怜地看着女儿。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噩梦般的一夜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林南风不知不觉睡着,又被鸡鸣的声音吵醒,他一惊醒,就去摸林知意的额头,谢天谢地,热度已经降下来了。虽然还有些烫,但已经好了许多。
柳郎中来时便说,热度降下来,林知意就没事了。
林南风欢喜的站起身,去厨房熬清粥。
家中的大米已经见底了,只剩一点,将将够煮两回粥。林南风一点儿也不心疼的抓了一把,然后又取了一点黄黄的苞米面,倒不像抓大米那般丝毫不心疼,来回放回去两次,只留下少少的一撮,配上野菜,煮了一碗苞米碴子野菜粥。
“叩叩叩——”
林南风打开门:“景蕴,你来了,刚好我煮了粥。”
苏景蕴一笑,摇摇头:“不用了,夫子今日起得早。”
他昨夜辗转了一夜没睡,天将将亮就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他就过来了。
林南风道:“我睡不着,想给她煮一点粥。”
苏景蕴笑容小了,有些不安的开口问道:“知意妹妹……”
林南风意识到他想问什么,点点头道:“她好一些了,我今日再去借些银子……去给她抓药,请柳郎中再来看一看。”
苏景蕴手指微微一僵:“夫子往何处借钱?”
林南风苦笑一声,昨日已经把人借遍了,哪里还有余钱借给他,他不想学生担心,笑着道:“无妨,自有能借之处……”
苏景蕴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好像能看进他的心底。嘴角微动,终究没有开口。
林南风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连勉强的笑意都勾不出了,他嘴唇微微一动,垂下眸子:“昨日我去了陆家,他们说,只要同意解除婚约,他愿意给三十两银子。”
苏景蕴眉头微微一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冷冷一笑:“陆秉安名次不错?”
林南风苦涩一笑:“同你去年一般。”
苏景蕴道:“欺人太甚!鼠目寸光之辈,区区一个案首,就背信弃义,改娶她人!”
林知意纵有千般不是,陆家也不该如此狠毒。
女子十六过半必婚之,否则官府会接管婚事!林知意为了等陆秉安,生生熬到了如今!
苏景蕴向来看不惯夫子的女儿,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刁蛮任性!肆意妄为!夫子拿她当掌中明珠,可她却连半点夫子的风骨长处都没学到。只是不论如何,陆秉安既然已经许下白首之约,就不该毁诺,平白做这些小人行径。
林南风道:“福祸相依,经此一事也算看清了他的为人。”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眉目间染上几分愁思,带着痛苦:“这钱只当是我借他的,等我能周转,自然如数奉还,绝不留人话柄。”
若有半分法子,他也不会伸手要陆家这个钱,简直就把他们家的脸往脚底下踩。当他女儿是什么人,随随便便用银子便能买的吗?!
苏景蕴闭了闭眼,他低声道:“夫子,何必如此折辱自己。”
林南风道:“只要知意能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面子,风骨,那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
苏景蕴的手死死的握住了腰间的荷包,安静了半晌,才颤抖着手解下了腰间破旧发白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株新荷,两片荷叶,亭亭玉立,香远益清。只是年代久远,往日鲜艳的绣线早已褪色,纵使主人再怎么爱护,也不免添上几分破旧。
苏景蕴解开荷包,双手奉上,粲然一笑:“夫子救景于水火之中,景不能不报,更不能看着夫子被人折辱,景有一家传玉佩,夫子可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