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搭建的戏台还未开唱,就轰然倒塌了。
露出站在台上的小丑——夏瑾安。
值得庆幸的是,台下只有一个观众。
但!倒霉的是,这个观众偏偏是傅煜!!
此刻,“观众”也同她一样,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屈指握着清单,目光没有停留在纸上,只抬眸望着她,看她这个“小丑”,接下来要如何“表演”。
夏瑾安其实大可以撒谎,说这不是她的东西,她也是替人保管的。反正清单没有落款,也没有特别中二的写上:夏瑾安的叛逆清单之类的字眼。
但她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这种紧张、尴尬的气氛下,别说撒谎,她连话都讲不出来。
整个人被傅煜的视线抓着,她是说也说不出,逃又逃不了。身体自认而然的宕机,只剩耳朵在工作,听见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老法院,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一个人来解围,连杨丽琴都不曾打电话来催促。
僵持不下就势必要其中一个人来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还是夏瑾安先迈出了这一步,她握拳捏了把掌心的冷汗,压制心中波澜大步上前。
有些同手同脚,有些趔趄,还有些嘴瓢。
“烦给我。”夏瑾安快速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傅煜面前的。停下后,她伸手夺纸。
计划是右手抢纸,拿到纸身子往左移,抓住书包就立刻转身朝家里跑,回家后立刻和父母商量换个学校读书。
规划得很清晰,然而第一步就扑空了。
她还没抬起自己的手,傅煜就先她一步将手举了起来。
而她因为对方的动作惊恐万分,脚一瞬间失去力气,一个踉跄直接扑进傅煜怀里。
傅煜身体瞬间绷紧,以至于她贴上去后站得很稳。
傅煜也不敢触碰她的身体,夏瑾安就很稳地趴在男生的胸口,抬眸看着他的下颚,还有低垂的眼眸。
这一刻夏瑾安觉得自己快碎了。
她这反应完全是在先承认清单是自己的,然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扑到人家怀里。
夏瑾安在心里呐喊了一声:
老天奶啊!不如再重活一次吧,这次回初中,我一定考个一中。
傅煜看着面前的女生,是的,她真的石化了。
一动不动,像个塑雕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傅煜不得不松下身子,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那双一开始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变得严肃,还露出了几分认真。
这般变化,在傅煜微微弯下头的时候,夏瑾安就看到了。
男生的眼神很认真,一点儿都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只不过一秒,她就听见他不着调的语气传了出来:“嘚,是你的了。”
... ...
夏瑾安的耳朵是在认真工作的,一字不漏听见了对方的话。
可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是她的了?
不懂是假的,只是夏瑾安分不清傅煜是在捉弄她,还是,真的答应了。
但这个答应的背后,是不是其实还是在捉弄她,要看她的笑话。
她茫茫然望着傅煜,直到凉风吹过后脖颈。夏瑾安惊地意识到,她还趴人家怀里。
夏瑾安往后一退,胸前空了,风吹着,心口简直拔凉拔凉的。
想都没想,夏瑾安抓起旁边凳子上的书包,抱在怀里,跑得比兔子还快。
傅煜留在原地,想叫住她,说你还忘了东西,结果一眨眼,女生都已经进入单元楼了。
她一走,傅煜把纸按着折痕重新叠好,放进口袋。
他没看清前面写了什么,以为是她的学习计划,结果那争气的眼睛突然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看见了把傅煜追到手这一句。
他其实也懵了。
想起之前在面馆,夏瑾安问他追一个人,还有喜欢、赌气什么的。
那个人是他?那是她是赌气,还是喜欢?
傅煜往副食店走,一路都没想通这个问题。
最想不通的是,夏瑾安到底怎么了,才会写下要追他的话。
重生之后的这个19年,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傅煜让母亲回家休息,自己留下来看店。
卓磊出院之后又和职中那群人混在一起,这个点应该不是在ktv,就是在去ktv的路上,没人来打扰他。
傅煜从书包里拿出笔、本子。
罗列出这一世的改变。
其中让他不理解的事,除了夏瑾安和钟睿去游戏厅、电影院,还有一件,是在隔壁街饮品店发生的事。
这件也尤为特殊。
二零二七年,九月四号。
也是他飞往越南工作,再次听到夏瑾安消息的日子。
十月三号。
越南工程进展顺利,他可以回国短暂休息,也再次听说夏瑾安将在十月十五号左右订婚。
十月五号。
回国,在北京落地,打电话询问李倩宁夏瑾安的手机号。
以有亲戚的孩子想去二中读书,想问问教资情况为理由。
手机号写在咖啡店提供的便签纸上,也存在手机里,一晚过后,记在脑海里,倒背如流。
可傅煜还是没想好措辞,不知道要如何拨打这个电话。
于是,他约了同事,在冷饮店。
曹博文说:“算了,就是没缘分,谁年轻的时候没点儿憾事。”
“读书时候的暗恋基本都是无疾而终。”
“暗恋嘛,总会美化对方。”
“想不到你还会暗恋人。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年薪如何,她在你们老家,还是在北京?”
“对了,越南的那个工程完了,你是不是也得升一升了?”
成年后,或者说是步入社会后,爱情与面包不再是单纯的单选题,暗恋在男人眼里,也成了酒后忆往昔时候的谈资。
但这从来不是傅煜的谈资,是他的秘密。
对人说,是第一次。
对方是同事,两人谈不上了解,在公司、聚餐之外的生活里,就是近乎陌生的存在。
曹博文客观、理智,不用在乎自己的感受。
于是他也想,是啊,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点憾事。
何况是对方都要结婚了,他算什么,算是不请自来,执意要送上祝福和份子钱的八年不联系的老同学?
傅煜想:算了吧。
抛硬币理论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不甘心,因为是相亲。
如果他听见的是自由恋爱,或许就能甘心。
相亲,一个把条件摆上桌,明码标价的“交易”。
他知道此刻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武断、极端。
可他不这样想,就会幻想夏瑾安与对方在相亲的时候一见钟情,兴趣相投,迫不及待要步入婚姻殿堂。
他甚至开始幻想,那个面容青涩、总是不太快乐的女生穿上婚纱,与一个男人站在婚礼舞台上交换戒指,亲吻对方。
他不断地想,直到旁边响起两声。
“那就别留遗憾。”
“又没结婚,谁都有机会!”
一群他分不清是初中还是高中的学生在隔壁桌,说话的女生情绪激动:“去找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