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闲随着云霭进了厢房,就瞧见了琳琅满目的美食,眼睛倏然瞪了起来,“侯爷,你在等人?”
云霭轻敲了下桌面,示意箫闲落座,“本侯谁也没等。”
院外,天地间只余下苍茫素白,地龙的暖意和喧嚣冷意各倨一方。
箫闲薄唇轻抿,犹豫几秒挑了个靠近云霭的位置坐下,那股偏居一方的冷意就更明显了,他深吸了口气,一如往常般拉过云霭的手,“最近怎么没见侯爷用手炉了?”
云霭偏开头,面不改色地道:“前几日不小心摔碎了。”
门外,常九揣着刚换好炭火的玉手炉,正想推门,就听见自家公子轻飘飘地一句,搭在门上的手是推也不是,收也不是。
其实这话任谁来听,都能听出是句敷衍的谎话,定远侯府家大业大,怎么可能连第二个手炉都拿不出来,但箫闲仿佛没听出来,依旧捧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认真揉搓着每一处关节,“原来是这样。”
常九隔门听着里面的对话,默然站了良久,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完了,公子怕是被狐狸迷了心智!
直到冷意退去,云霭手指关节没那么僵硬之后,箫闲才松开手缓缓道:“侯爷是在等世子吧?”
云霭只是安静坐着,手指拂过还留有余温的关节。
他顿了下又继续,“今日陛下去晓风寺祈福,沈望尘冒死刺杀薛相,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他应该不会现身。”
云霭淡淡道:“我知道。”
箫闲暗暗咂咂舌,不由有些羡慕,“不愧是侯爷,消息够灵通。”
“我若是不知道,他又怎能轻易混进重重封锁的晓风寺?”云霭轻笑一声,抬手取过手边的酒壶,斟了满满一杯推到箫闲面前,“陈酿桃花酒,箫大人尝尝?”
清冽的酒香顷刻在房间弥漫开,饶是箫闲这种不爱酒的人,也被这沁人心脾的清香吸引。
“好酒。”
箫闲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但却是坐在原处没有动作,上一次在梁府,他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喝,后面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记忆深刻,这一次有选择,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喝酒?
呵,绝对不可能!
云霭没发现他这边的小动作,自顾自给自己添了杯酒,“祈洲那边在除夕守岁时,都会与亲人饮一杯酒,以祈祷来年万事平安。”
他举起酒杯,静静等着箫闲。
箫闲目光在云霭脸上落了片刻,鬼使神差端起酒杯,“祈洲真有这么多说法?”
云霭眉梢轻挑,将酒水一饮而尽才应道:“是。”
箫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将杯中的酒水饮尽。
喝——是不可能只喝一杯的。
陈酿桃花酒可不是当日在梁府喝的那种,一杯酒下肚,箫闲就开始有些迷迷糊糊,大脑有些放空,借着酒劲儿,他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不用云霭费心编理由哄骗,就主动端起酒杯,“来,小云儿,再喝一杯。”
云霭唇边的笑意彻底消失,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怎么也没想到,箫闲的酒量会这么差。
察觉箫闲又要去摸酒壶,他忙倾身上前,先一步抢了下来。
“箫大人,你醉了。”
箫闲歪着头,半阖起眼睛,视线锁在那白玉酒壶上,跟随着云霭的动作移动,“怎么会,我清醒着呢。”
说着,就要抬手去够云霭手里的白玉酒壶。
“你说你没醉?”云霭脸色阴沉,压抑着心底的无奈,将人摁了回去,“那我问你,沈望尘和你做了什么交易,能让箫大人如此配合?”
箫闲被摁得身子一晃,忙撑了一把桌子,旋即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下了。
他捂着脑袋沉思了两秒,忽然正色起来,“我知道了,侯爷这是不是在乘人之危打探情报?”
云霭松了口气,还知道打探情报,应该醉得不是很严重。
这想法还没散去,耳边就听见箫闲含糊不清却铿锵有力地回答,“这时候,我一定不能说世子许了我整个御史台。”
“……”
有意识,但不多。
云霭搁下酒壶,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别提有多后悔,早知道箫闲就只有一杯酒的酒量,他说什么也不会叮嘱常九备酒,还特意取的陈酿。
“罢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沉声吩咐,“常……”
这‘九’字还没喊出口,箫闲倏然站起身,趁他恍神之际,整个人蹭到了他身前,“侯爷,你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是不是该换我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