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看不见吗?
“这么冷的天,箫大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箫闲微怔,再回神时云霭已经走近,他忙躬身行礼,“见过侯爷。”
“免了吧。”
“谢侯爷。”他直起身,视线在那白绫上停了两秒,“侯爷的……侯爷怎么知道站在这里的是下官?”
云霭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低笑一声。
这笑笑得箫闲有些头痛,但他又实在介怀,于是斗胆盯着云霭。
察觉到停留在身上的火热视线,云霭笑意敛了几分。
气氛凝滞的属实有些可怕。
箫闲抿了下唇,“侯爷若不想说就算了。”
面前的人依旧不吭声。
就在他断定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云霭忽然抬起手搭在他额头上。
一时药香熏神。
触碰只持续了一息便离开了,箫闲眯了眯眼睛,看着那只从眼前抽离的手,那手指节泛着青白,冷得像冰。
他一瞬不瞬看着云霭,云霭微微垂着头,似乎也在看他。
“呵……”一声冷笑落下,风轻云淡的声音继而响起,“箫大人怕不是病得不轻。”
箫闲抿了下唇,没底气地反驳,“我没病。”
“是吗?”云霭嗓音极轻,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带过了,“这几日注意保暖,若是冻了伤口,是要留下痛根的。”
话题转得太快,箫闲一下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里一沉,暖意便在掌心散开。那是只雕饰着梅花纹的玉手炉,明明入手不过温热,却让他觉得无比烫手。
箫闲静了一瞬,条件反射地想把手炉还回去,毕竟他现在会站在这里,多半和昨天的那条斗篷有些干系。
冷风,吹一次就足够了。
但云霭动作更快些,箫闲抬手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只留下一道清浅的嗓音,散进风里,“今日还要多谢箫大人,饶过本侯的耳朵了。”
嗯?什么情况?
箫闲就奇怪了,这早朝怎得这么古怪?
“在看什么?”
思忖间,身后多了一道陌生冷沉的嗓音,箫闲转身瞥到一袭紫袍金带,便猜到了来人,“见过相爷。”
“嗯。”薛兴怀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顺着箫闲刚才的方向看过去,那白色身影还没走远,似是有所察觉,回了一下头。
他的脸色倏然沉下来,转而望向那只玉手炉,忽而冷笑出声,“你这两日倒是定远侯走得亲近。”
箫闲顿觉头痛,硬着头皮躬身道:“只是碰见了两面。”
这定远侯是属妖精的吧?
真能折磨人!
“只是?”薛兴怀重复了一遍,没再说什么,抬脚朝宫外走,“边走边说吧。”
“是。”箫闲落了半步跟在后面,揣着手炉暗自琢磨。
定远侯这两次看似雪中送炭,实则暗里藏刀的接触,恐怕已经引起薛相想要杀他灭口的心了,他虽掌握着不少有关薛相的罪证,却没有哪一件能将他拎出来作筹码的。
只能受制于人。
箫闲暗叹了口气,就听见薛兴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庄岩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没如何,人死了,不是我杀的!
更不知道罪证在哪!
他眼底极快闪过一丝不自然,恭敬道:“庄岩手中的东西俱都焚毁了,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薛兴怀脚步一顿,“焚毁?”
怎么,烧了还不行?
箫闲乖顺地低垂着头,“是,那日出了些意外,定远侯也在庄岩别院。”
“做的不错。”薛兴怀眸色冷沉,面上看不出喜怒,沉默片刻,又转了话题,“京中接连两名朝官被杀,陛下恐生祸端,命三司会审。这两桩案子都与你有关,御史台那边就交给你看顾了。”
箫闲官拜御史中丞,又是案件主谋之一,处理起来自然比旁人轻松。
“下官遵命。”目送薛兴怀离开,箫闲若有所思。
或许……
他可以从这份通敌罪证入手。
*
定远侯府。
云霭倚着美人榻,取下遮目的白绫,候在一旁的下人立刻上前,将浸过药汁的锦帕敷在眼上。
隔了半晌,他挥退下人,沉声问:“箫闲可有什么动作?”
常九站在窗边,抬手接过暗处递来的信笺,一行行看过,“您走之后,薛相与箫大人同行了片刻,而后箫大人便去了御史台。”
云霭微微朝常九偏了一下头,“御史台?”
“是,”常九思忖了片刻,低声猜测,“那两桩案子原是走大理寺的,薛相却撺掇陛下三司会审,恐怕是为了方便箫闲毁证。”
“案证已经送去御史台了?”
“还需些时间。”
“本侯回京已有半年之久,薛兴怀还没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云霭轻蔑地笑了声,修长的手指搭在手炉上,一下一下轻点着,“本侯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在本侯眼皮底下毁证。”
“公子是想让九三……”常九眉头微蹙,“可若这样,这颗暗子就废了。”
云霭摆摆手,“不需要动九三。”
“那要如何监督?”
“如何监督?”云霭懒洋洋支着脑袋,唇边忽而漾开笑意,“自然是本侯亲自出马,贴身监督。”
常九:……
亲自?还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