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物是人非,岁月让襁褓中的婴儿成长为街头巷口调皮捣蛋的孩童,不变的是河阳人对金谷新修建的园林的好奇。
“话说到当年楚王司马玮因矫诏一事下狱,后廷尉查明,陛下当初只说让楚王追捕司马亮与卫瓘交给廷尉处理,并未让楚王杀之。但楚王狼子野心,想归拢二人的势力为自己所用,于是连发三条假诏,将二人杀害......”
酒肆里,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地同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们讲述着市井传闻。
堂内一角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位穿着月色大袍的人,他手捻着一盏酒,却久久未饮,不知是在听书,还是在想自己的事。
“楚王死后没多久,咱们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忽然多了一个叫做金谷园的地方。那个金谷园坐落在金谷涧,水出太白原,听说这园林是石崇所修,园内极尽水陆之珍、珍禽异兽。听说西域进贡的灵犬,不知怎的也到了这里头。”
“此外园中拟山仿水,建有亭台楼阁、轩榭廊舫。侍女皆着锦衣,曳纨绣,珥金翠。园中的丝竹之声,断不绝耳,比之那皇家的华林园都绰绰有余。”
说书先生讲到这,底下有人问道:“所以这里面究竟是做什么的!真的如传闻所说,是那石崇宴请宾客之所?”
说书先生道:“是......又不是。”
底下的人听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恼了:“究竟是做什么的,不能给个准话吗,故弄什么玄虚!”
说书先生道:“并非是在下想故弄玄虚,只是这金谷园占着这偌大金谷涧,宴请之所不过是金谷园一小部分。在我看来,修建这金谷园的人,这宴请宾客只是表面,实则是为了隐藏一个更大的秘密......”
“得了吧!又在装神弄鬼!”底下听书的人听到这里,皆当说书先生说的话是为了吸引听客胡诌的,不再理会。
“算啦算啦,你们不喜欢听这个,我就换个故事......”说书先生似乎早料到听客们的反应,只当自己方才是胡说,紧接着换了个故事。
方才那个坐在角落的人放下酒盏,从酒肆中走了出去。
*
午后的阳光投射在湖水之中,将冰凉的湖水烤的温热。湖水之下,一条条赤鳞鱼穿梭游行,就像是穿着曳地红裙的女子,在半空中悬置跳跃。
湖边架着一个轻纱暗纹帷帐,风一吹过,帷帐随之漾起阵阵波纹。帷帐之下,一个女子正躺在躺椅上午睡,薄纱挡去了阳光的灼热,落在其身上的只剩下适度的温热。
细微的鸟叫声将贾南风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而后发现周灼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边上。
“......你怎么来了......”贾南风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一丝懒意。
随着她起身,她身上盖着的毯子也跟着滑落在地,贾南风条件反射地去伸手去捡,但却在伸手的瞬间停滞住动作。
很快,毯子被周灼给捡起,然后再次盖在贾南风的腿上。
贾南风收拢僵硬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谢谢,这可是我最近最喜欢的一个毯子,你看上面花纹,像不像一个个葡萄。”
“嗯,很好看。”周灼的目光落在贾南风的腿上,嘴角的笑容却无法掩盖眼底的伤感和自责。
这段时间他总想,若是当初在华林园时他没有早早地离开宴会,而是一步不离地跟着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的事情了。
“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带我去济生堂。”贾南风向周灼伸出了双手。
贾南风的打断,让周灼从自责的情绪中短暂的解脱。他上前,将贾南风从躺椅上抱起,而后转移到轮椅上。
周灼推着轮椅往济生堂的方向走去,这轮椅是那件事后,贾南风自己亲手设计的。周灼仍记得当时工匠做出来后,她摸着这把椅,兴奋地对他说,真好以后都不用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