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不到他的表情,无奈的莱特笑着挤进室内,自然道:“约克,哈维运气有些不太好,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你说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不是还挺好运?”
明明是笑着的,看起来却那么让人恐惧,仿佛无形的匕首正比着他的心脏,约克咽了咽口水笑着道:“是的,哈维确实运气不太好。”
画面一转,破旧的桑塔纳行驶在乡村公路上,副驾的莱特左手枕在脑后,右手举起蓝色的宝石,哪怕刺眼烈阳让眼睛无比难受,他也不肯放弃,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它。
“兄弟,你这也太爱它了吧,不就是一颗破石头吗,如果不是它够值钱,我真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它。”开车的约克对路过的女士轻挑吹了声口哨,万分不解莱特对它的痴迷,从拿到这东西起,一有时间他就在盯着它。
“我原来也不太懂。”将宝石放进口袋,双手靠在脑后的莱特闭上眼,“现在发现它才是好日子。”
“那确实。”约克兴奋大叫,“大人物们确实喜欢这种东西,有了它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兄弟,你血统没问题,这次应该能成为正式员工了。”
激动的嚎叫落在公路后,后备箱里残留的血迹早已被清洗,漆黑的铁门被人推开,破旧的桑塔驶进,沿路的优雅庭院随着突然响起的激烈电子音乐,逐渐变为露天派对,年轻帅气的男人脸上已然出现皱纹,明亮的双眼此刻也染上几分浑浊…
穿着得体西服的莱特志得意满,笑容温和看向依偎着他的美丽女士,举杯和前来的客人们庆祝:“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家庭聚会。”
五彩斑斓的彩灯映照着草坪,优雅愉快的钢琴乐中,孩童欢声笑语中,身着礼服的男男女女和谐交谈,端着酒杯的约克找到莱特,恭贺他新婚快乐同时又带来个新消息,“贝齐家族的桑德想见见你,他们是在我们隔壁街区,想恭喜你成为正式家族成员,也有个大生意想和你谈谈。”
钢琴声化为古典的唱片乐,坐在咖啡厅玻璃前的莱特边大口咬着面包,边问来人的意图:“什么大生意?”
“你觉不觉得咱们小镇有点太安静了,别的小镇娱乐场所都很多,只有我们这里只有夜店、夜店还是夜店。”同样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点点香烟,“来点有意思的怎么样,你一半我一半。”
“托米很讨厌赌场,更讨厌违禁品。”
“但他不是走了吗?”
面包边被一点点撕碎,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对面的男人,宛如一帧帧卡动的相片,眼睛一帧帧变亮,笑容一帧帧挂起,一秒一秒…
整整五秒的慢镜头,沉寂的眼眸被一点点唤醒,似乎唤醒了什么回忆,呆愣愣的男人,此刻似乎变回成了个孩子,一口答应:“没问题。”
小镇迎来了新的话题,原本热闹非凡的夜店较往日竟有些安静,筹码遍地,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们激情吆喝,端着酒杯的服务生来来往往,穿着手工西装的莱特正抱着位凹凸有致的美人。
镜头从窗内来到天上,与此同时,城市中心,灯红酒绿的高级晚宴上,美丽的妇人带着闪耀的蓝宝石项链压轴登场。
豪车、香槟、美女、领结…
肆意享受着金钱带来的快感,莱特的生活越发疯狂,金钱滚滚而来,香槟与美人不断,宽大的西装换为得体的西服,得体西服换为奢侈大牌,奢侈西服最后变为意大利手工西装。
与此同时,除了筹码之外,未曾约定的物品开始在小镇偷偷流贩,庭院大门被人撬开,鬼鬼祟祟的小偷神情紧张跑出。
宿醉一晚再醒来已是警局,不再是漫不经心的老警官,未曾见过的年轻面庞让莱特瞬间清醒。
出现在面前的违禁品让他皱眉,相较几年前的莱特,如今的他越发成熟老练:“先生,我做的可都是合法生意,这东西可和我没关系。”
“这是在你名下的会所找到的,只凭口头否认我们有些为难啊。”年轻警官笑着收回东西,“当然,我们也确实没有证据,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笑容一点点消失,对方的话语反而让莱特面色越发严肃。
不知第多少次踏出警局,律师已经离开,约克跟上莱特,早已不负当年的帅气,如今的莱特只是个被酒色腐蚀的中年男人,“我可能需要和桑德谈谈了。”
和平的讨论变为激烈的争吵,争吵发展为拳脚相向…
夜晚的小镇已经陷入沉睡,摸着脸上的伤口,骂骂咧咧的桑德走出浴室正准备上床休息,门后阴影晃动,穿着手工西服的男人举起手-木仓,毫不留情按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金属碰撞木地板,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雪白的浴袍染上污渍,丢下武器的男人紧了紧身上的西服,拉开房门直接离去。
房内传来女人的尖叫,正要踏出庭院大门的男人却突然被人拦住。
年轻的警察笑着看向他,“莱特先生,走吧,我想这次我们有时间好好聊聊了。”
不到一天再次坐在这里,闭眼休息的莱特浑不在意对方的问话,坚持将缄默法则进行到底。
直至一颗宝石被推上桌面,懒散张开眼皮看了一眼再次合上,过了两秒后,他猛然睁开眼,双手握拳锤在桌面上,宛如鬣狗的眼神紧紧看着对方。
““天空眼”,重达500克拉,于一次运输途中被劫匪抢走。”将盒子盖上,年轻警察起立,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到了莱特对面,“但外界其实并不清楚,当年被抢走的“天空眼”是假的,真正的“天空眼”早在十年前就失窃了。”
“而它在失窃前,是贝齐家族的藏品。”男人笑着看向莱特,“但我们没想到,竟然又看到了它,所以莱特先生,请问可以麻烦你帮个忙吗?给我们讲解一下你得到它的过程,或者这样问,当年那场家族斗争,害我们失去亲人的真凶是谁吗?”
黝黑的瞳仁里满是恨意,老旧的相片胶卷被不断倒回…瓢泼雨夜惊慌回来的父亲,掩面哭泣的母亲,藏入他书包中的蓝宝石,尖锐的电话声,冒着大雨离去的父亲,以及被一群黑衣人送回的尸体。
一切都乱套了,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人生…
房子周围不停搜寻的人影,葬礼结束后就带着他们拼命搬家的母亲,本以为新住所就能得到安宁,本以为父亲离世后他们就能恢复正常的普通生活…结果突然闯入家中的匪徒,让一切彻底破碎。
不对,那些是意外到来的匪徒吗?
“那能麻烦你告诉我,害我失去家人的真凶是谁吗?”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液,刻骨的恨意让他硬生生咬破了嘴唇,“我妻子和孩子现在还好吗?”
“他的妻子和孩子现在还活着,那?”雕花大门的书房内,拿下帽子的男人恭敬请示着翻看日记本的年迈男人。
“当年西蒙可是家族里的金牌员工,一辈子为家族矜矜业业,哪怕牺牲性命也再所不惜。”看着日记本上的字迹,点燃雪茄后的年迈男人有些可惜,“唯一的错误就是他最后的任务,竟然会多手拿了贝齐夫人的宝石。”
“可以理解,他是担心妻儿在他死后的生活。”雪茄点点燃烧,“但他估计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成为他儿子来威胁我们的把柄。”
“虽然都知道大概率是我们动的手,但明面上毕竟不能给贝齐那老家伙理由。”
“明知是假的还送来“邀功”,西蒙的儿子有点过于聪明了,不过聪明人基本都活不久,这可是背叛家族的行为,可惜了…原本当年还想按照他的遗愿,让这小子远离这种生活,当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结果他自己选择要干这一行…”
将雪茄暗灭,悠扬的大提琴音响起,年迈的老人道:“家人就算了,他也算为家族干了不少事,问一问他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坐在餐桌上的男人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无视抵着太阳穴的物品,静静品味着最后的醇香,“当年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搞清真相,我的生活到底为什么天翻地覆,谁害死了我的家人。”
“后来我明明知道了答案,却发现更迷茫了,或许还不如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挺好。”
“父亲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们是受他牵连,他的死亡将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原本我们确实应该好好当个普通人,但结果呢…”
“结果我们都回不去了啊,不止是他,我们也回不去了啊。”
咖啡杯碎裂,黑褐色的咖啡流淌一地,往日混沌的双眼此刻变得格外清醒,说出口的话极其讽刺,“我当时再想,他忠诚于自己的家族既然家破人亡,那假如不那么忠诚呢?假如大家只是互惠互利呢?”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莱特慢慢起身,笑着道:“放心,我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跑。妻子和儿子女儿他们今天都不在家,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的莱特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未得到回答的他无奈耸耸肩,“这个很好喝的,我小时候经常和弟弟偷喝。”
“抱歉,人死前总是想多说说话,你就当我想把剩下很多年的话一次性都说了吧。”拉开易拉罐大口喝下啤酒,舒爽的莱特打了个酒嗝,“结果我发现互惠互利基本是不可能的,人家是老大,我是小喽喽,地位都不平等,谈什么互惠互利。”
“更何况这可是个万丈深渊的工作啊…大老板都有危险的工作,其他人怎么可能安心呢,我甚至想或许最让我安心的地方,其实是监狱。”
“所以我对这份工作的最后的结论,你想听吗?”将喝尽的易拉罐一把捏瘪,发胶打理的发丝经过几番摧残,此刻已经无力搭在额头上,察觉对方还是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莱特有些无奈将腿放在餐桌上,“真无聊啊。”
空白的日记本被扔在地上,黑褐咖啡浸泡了全部纸张,抬头的莱特笑容爽朗,一如当年模样:“我们都该死啊,不止是我,还有你们。”
“对家人而言。”
眼神骤然锐利的像鹰,锋利的匕首陡然出现,顺间扑向对方,木仓声响。
“我们一起死吧。”
捂着肚子起身的男人看着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红,再次抬起胳膊。
“对了,我最后准备了份礼物,也不知道算不算礼物,有可能只是垃圾吧。”
木仓声音再响,外界雨势越来越大,叼着香烟的年轻男人按响门铃,看着头发花白的男人出现后,轻挑将手中的文件袋扔给他,“上帝警官对吧,有人花大价钱让我把它送给你。”
完成任务的年轻人真准备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嘟嘟囔囔退回来对着他做出了对上帝发誓的手势,毫无差错,标标准准宛如世界上最虔诚的教徒,“对上帝发誓,这一次可没有骗你。”
“转达完了,我走了。”
飞往异国的飞机上,年幼的男孩照顾完熟睡的妹妹后,看着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的母亲,嫰声嫰语问道:“妈妈,爸爸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啊?”拼命压抑眼眶的泪水,美丽的女人摸摸孩子的头发,“去完成他的愿望了。”
漆黑的暴雨夜,无数警笛从镇外向内驶来,小镇的安静被彻底打断,不知它们即将奔向何方…
镜头一点点向上拉动,倒在血泊中已经无法闭上双眼的莱特,在他身旁,破旧的日记本被鲜红一点点浸染…
演职人员名单缓缓出现,女歌手轻盈的吟唱声中,影院灯光骤亮。
全场观众起身鼓掌,马丁老爷子笑着和大家挥手,听着不停到来的恭贺,安德鲁笑着凑到季林夏身旁,真心实意感叹:“感觉我的股票妥了,商业性比我想得强。”
本来还挺开心的季林夏瞬间无语:…他这经纪人,掉钱眼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