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不显得太狼狈地压下快速跳动的心,我强作镇定,继续整理她的头发起来。
幸好她没再问我什么,好险。
明明我今天表现这么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问我呢?
想不通。
时间是公平的,它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个体,所以压下慌乱的我很快就把她的辫子编好了,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地满意地看了看镜子。
嗯,果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无论是头发,还是别的什么。
刚刚一定是我的错觉。
错觉罢了。
明明只是我一个普通的生日,我本来就没抱有什么期待。
总不可能在十四岁的生日就会突然和以前不一样吧?世界又不是围着我转,她没变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擅自感到心动,又擅自疑惑,失望的,永远都是只会是我。
果然我本质上是一个很失败的人。
在时间感的提醒下,我压下心中翻腾的感情,正打算去代替她检查书包的时候——
掉入了什么东西里。
准确来说,是被她抱住了,当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就传来熟悉的感觉。
是被她抱住亲了脸颊。
然后,在我大脑宕机的时候,头也被抱住塞进她的怀里,仓促又无意识间我只是回抱住她的腰。
这些都是我在后来清醒过后意识到的,我的大脑当时只是在忠实地记录发生的事,但是它并没能及时回应,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下子就让我从大脑一片空白变成了一片混沌。
我知道我的耳朵很敏感,可是她也许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用她温润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耳廓——大概只是为了接近我,不小心碰到的,也有可能是故意的。但总之,不论如何,就像是亲了一下,然后在我耳边细语。
“生日快乐,灵灵。往前,往后的生日祝福,一直,会,也是必须,都要由我来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
情况一下子就变得比一大早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还要严重得多。
看到消息的时候,我大概只是缓慢融化。而现在我感觉我在瞬间就变成了气体,轻轻飘飘,无处着力,再也没有思考的余地。这个时候我并没能一下子理解她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到这个耳语的动作实在是令我无力抵抗。
根本无力站稳,我只能把双手移到她脖子上箍紧,然后整个人依靠在她身上。
不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会瞬间蒸发掉。
半边身子都麻掉了,电流在我身体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把我的所有理性,感觉和情绪都撞飞,扭曲,揉作一团,击碎。从耳畔开始,沿着脊柱传播,把一切都搞成了一团乱糊。
太糟糕了。
她没有再说话,就只是任由我一直处于这种快要升华掉的状态。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因为能用于计算时间的那一部分理性早就不知道被电流冲碎到哪个部分去了。
当我再次凝结回来,让理性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强行捡回来咀嚼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内心狂涌而出的幸福感几乎要把我再次冲碎。
“嗯……好……”
我发出了并不是很像我能说出来的鼻音,有点含混,又有点发软,大概是声带也被电流电麻了。
但是接下来她的回答,把我从极乐的云霄直接拉下来,砸得粉碎。
“没事吧?怎么了?”
语气中的担心,像是五指山一样把我压回原形。
又是这样。
我僵硬地摇了摇头,不舍地轻轻挣脱她的怀抱,然后快速在她脸上回吻一下,没敢正眼看她,丢下一句我去趟卫生间,就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以一种逃窜一样的速度飞进了卫生间里,然后尽量像平时一样不算用力地关上门,我终于像一只用尽了电量的电池一样,无力再支撑。靠着门边,缓缓滑坐下来,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贴着门边,直到我滑坐在地面上,才把那只手放回到左胸前,长出一口气。
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身体再度被打散。
啊……
喜欢过头了……
贴着冰冷而平静的地面,我才能意识到此刻我的脸有多滚烫,也才感受到心跳的速度有多快。
她真的是……
这次真不能怪我老是胡思乱想了。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个笨蛋。
每次都是这样,把我弄成一团糟,想入非非,结果到最后还是一脸傻傻的表情来向我撒娇,或者是关心地问我有没有什么事。
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接着在看到我失态的样子以后又会关心我。
想到这里,和幸福同等的痛苦就几乎就立刻把我撕碎。
我早就知道这种甜美是痛彻心扉的毒药,可是我也早就失去了抵抗它的力量。在幸福的最后,总是要承受这种痛的。
疼痛和幸福交叉撕扯的感觉愈发强烈,把我的眼泪都撕扯出来了两滴。我实在是分不清哪一颗是痛苦的泪珠,哪一颗是幸福的泪珠。
反正在最后,它们都会在我的下巴汇聚,然后成为合而为一,凝聚为一颗分不清具体代表了什么感情的水珠滴落。
待太久会让她担心的。
这么想着的我,强迫自己重新站起来。为了不浪费太多水,我抓起水勺冲了一下并没有被使用过的蹲厕来代替按冲水键来假装冲水,然后在洗手池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今天就任性到这里吧。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很好。
我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