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餐叉重重撞在餐盘上,发出清脆但刺耳的嗡鸣,让人不禁怀疑那精美的陶瓷餐盘是不是碎了。
“天禽,你为什么要假装你弟弟?”
我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手逐渐放松,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叹到肩膀都向下摆动,克制着某种情绪,淡然又疲惫地开口:“我就是天芮。”
“你不是。”我毫不犹豫地反驳,脸上的温情一消而散,染上混杂委屈的怒意,“有时我觉得,你和你弟弟是不是把我当成一个玩物,才会这样对待我?”
毫不意外那双鸽灰色眼眸带着压制的不满瞪我,却还只是放下刀叉,扯掉餐巾,猛得把高脚杯里的红酒灌进肚子里。
我起身作势要离开,扭头就走,手腕上被攥得生疼,身体不受控制得往后倒去,又被重重地抓了回去,按在凳子上。
他的手掐着我的下巴,胸膛起伏的厉害,力量也控制不住。被他压抑了一个晚上的情绪终于撕破这清冷的虚伪,把整个夜空烧得通红。
压抑着滚动的岩浆,此刻终于爆发了。
“你是不是一定要别人对你做些什么才舒服?难得想好好对你,好好吃饭不行吗?”
“天禽你…”我的脸被狠狠地扯了一下,和他靠得非常近。
“我不是他!我是天芮!你给我看清楚了!”他的声音骤然变大,精神力也应和着高涨起来,周围泛起了墓地的死意,脆弱的餐具开始出现呲呲的碎裂声,鸩鸟在阴冷的枯树枝头睥睨一切发着腐烂气息的生命。
“那你为什么要学他!”
他抖动着眼中那轮明月,失力般松开了我,倾颓般缓缓坐在我脚边的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了进去,鸩鸟也飞下枝头窝在他脚边,安慰似得发出咕咕声。我意识到他的精神波动,赶紧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直接开始疏导他的精神力以防暴动。
原来一八几的个子窝起来也不过小小一团。
“我不知道…”闷在布料里的声音在地板上砸了一下才弹进我耳朵里,他断断续续地像是对我说,又像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天禽说你很生气,说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都是我害了你。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信息也不回,找你你也不在。我想了很多,我确实不该就那样去找你,我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天禽说的是对的,是我害了你…你不要生气…”
我只是一天没有跟你保持联系而已,有必要患得患失成我好像失联了一样吗。而且我人忙,手机常年静音几乎不看,真没办法及时回你消息,99+全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怎么回。我在心中我无奈苦笑,叹着气摸着天芮的头。
他这模样,怕不是天禽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加上我昨天累得根本没看手机,今天又休息,唉。
但不得不说天芮和天禽不愧是一家子,连爱哭都一脉相承。一个大大方方哭,一个偷偷摸摸哭的区别罢了。
“那你也没必要用你哥哥的方式对我。”
“我以为…”哭腔太重,模模糊糊地我都快听不清了。
“以为我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吗?”天芮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不喜欢,甚至厌恶。”我回答地斩钉截铁,没有瞬间犹豫。少年人眼里的光彻底熄灭,又自暴自弃地把头埋了起来。我无奈从凳子上下来,坐在他旁边,把他的脸从胳膊和膝盖里挖出来。
“我厌恶的不是你,也不是这种形式,而是——你在学你哥哥。”我托住他的脸,难得耐心的解释。
他鼻头红红的,声音哑哑的,配上那张娃娃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惹哭了一个小孩子。
虽然也差不多。
“你以为我喜欢天禽,就用天禽对待我的方式对待我,那如果成功了,你打算一直学下去,成为第二个天禽?”我询问他,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刻意讨好?”我加重了刻意讨好这四个字的咬字。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可以理解,但没必要为了讨好我就刻意模仿他人。交际中,应该是努力做更好的自己,而不是变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去迎合。既然这次害了我,那下次上点心,小心点就是了,或者克制你的思念,别来找我。”
“辰龙…”
“再者就是,抓着错误不放只是故步自封,比起这样你改啊,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等你哪天害得我战死沙场了那我考虑一下用阴阳相隔和你绝交。”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你在乱说什么!快撤回!”他捂住我的嘴,还帮我呸呸呸,但被我这么一逗,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些许。
天芮覆住我抚着他脸颊的手,亲昵地蹭了蹭,好像某种犬科动物。而我也放开手心让他蹭,顺便帮他擦擦眼泪。
“我身边已经有一个天禽了,不需要有第二个。但如果是天芮,倒勉强还有位置。”
他突然拉过我的手,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剧场:
天芮:你为什么判断我在学天禽,万一我就是这种人呢?
辰龙:(无语地白了一眼)我之前多嫌弃你的腐肉花味你都没喷香水,结果这次就喷了,还喷木质调,很难不让人想到你哥。
天芮:原来是香水喷错了。
辰龙:(懒得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