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话,好歹纪悦出兵挑天气,她还算中规中矩,会选个天气好的日子;活着的话,菜鸡总比纪悦容易对付。
就是可惜黄实没有毒,要真像她编的那么神奇,她一定给所有的仇家都安排一碗,以绝后患。
小啾哦了声,很快又开始担心别的事,“要是,要是她们发现那个药没什么用怎么办?”
“这味草药打我出生就呆在库房里了。”云菩把小啾押进麻薯的帐篷里,“大概坏掉了,我又不是医官,不认识坏掉了的药材岂不是很正常?”
麻薯问,“你又干了什么?”
小啾看着那名叫做麻薯的大夫,吓得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敢动。
那个大夫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手里拿着亮闪闪的武器,论造型,这看起来就是一位老道的不得了的酷吏。
“小姑凉不要害怕。”大夫摘下蒙面的口罩,她说话有点怪怪的口音,说不上是哪里人,不过长得却很温柔,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邻家姐姐,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有点像绵绵家里给她请的那个女先生,完全看不出是半个时辰前那个对病人张牙舞爪的女人——若不是穿着的是同一件袍子,她肯定认为这是两个人。“我看看你的牙怎么了。”
“麻薯医生。”小啾又不那么害怕了,按这边的规矩打了个招呼。
“欸,不要叫我麻薯。”大夫一脸无奈的神情。“我有名纸,讨厌。”
这会儿她听出来麻薯的口音了,有点像那个叫萨日朗的阿姨,不知为何她们说话都带着一股苏白腔,倒像南方人。
“她叫海棠,海兰是她姐姐。”云菩介绍道,不知为何她说话阴阳怪气的,似乎她跟海氏姐妹有些往事,“法外之地,亡命之徒。”
海棠歪着脑袋,眯着眼,手里还拿着把钳子,“又怎么了?”
“没怎么。”云菩说,“我随便说说。”
“这话可不兴说,”海棠掰开那个叫小啾的小孩的嘴巴,“是乳牙没有掉,很容易的,来我给你拔下来。”
小孩是她最讨厌的病人,不是嗷嗷叫唤就是哇哇哭。
这个小孩也没好多少,吓得眼泪转眼圈,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她又好气又好笑,“会长出来的,你现在的牙是乳牙,本来就是应该掉的,它不能掉下来你得大牙就长不出来。”
“长不出来。”云菩纠正道。
海棠从来不会感谢她,只会送给她白眼。
小啾眼看着海棠举起了她的钳子,一下子从掉眼泪变成了嚎啕大哭,大概这是人的本能。
海棠的神情变了又变,从温柔变成扭曲,她向来是一个没耐心的医生,在医生这个行当里,她和卿小鸾是真正的卧龙凤雏,以辱骂病人作为特色,“你,不许哭。”
趁小啾被吓得噤声的瞬间,她溜了,“我要去上朝,一会儿回来接你。”
不过说归说,她的计划是翘了今天的早朝,回去睡个回笼觉。
每次回家她都很谨慎,会先拉开一条门缝,左右观察一下。
竹庭不在,暂时这里安全。
只是一转过头,她便看见锦书在抹眼泪,琪琪格坐在地上抽噎。
娜娜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像小鸡啄米一样亲松塔的后脑勺,而松塔喵喵叫唤着抗议。
天气太冷了,小鸟都躲进了屋里,这就导致倒霉蛋九妹被珠珠选中了。
珠珠抓着九妹的翅膀让九妹展开翅膀,把九妹顶在头上,总的来说,九妹性格还是很不错的,作为一只鸟,她有限的脑袋让她记住了一些熟人的面孔,所以没有啄珠珠。
“你说,被母鸡孵会不会很暖和?”珠珠想象着,“蓬松又温暖的羽毛,像毯子一样。”
娜娜抬眼看了眼素言的那只倒霉海东青,“九妹,你姨想当枚鸟蛋。”
九妹应景的嘎了声。
她不清楚九妹有没有听懂这句话,小茉大概听懂了也看见了这一幕,略带嫌弃的面无表情走了。
不过她也不知道小茉这个幼稚鬼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去嫌弃别人。
一刻钟不到,小茉跟素言打起来了。
说实话,小茉和延龄之间的那些磕磕绊绊不能全怪延龄,小茉自己也挺有问题的,她同金墨针尖对麦芒,与素言的矛盾也不小,只是金墨不跟小孩计较,素言对她有点难以言喻的见不得人心思,能忍则忍。
结果素言今天心情也不太好,面对小茉言语施/虐一下子炸毛了——是的,小茉唯一比阿娘她们有素质的地方是她大概率不会命几个侍女将人带下去虐/打,至于挨一顿揍还是受一顿言语上的攮搡哪个更难受就不太好说了。
素言气冲冲的往外走,“我即日奉还兵符,我要回家!”
小茉也很幼稚,“那你说话算话。”
珠珠还是不够了解小茉,她担忧的往外看。
“嗐,没事的。”她安慰珠珠。
素言才没种呢。
“你们在说什么?”云菩耷拉着脑袋,沮丧的回屋拿竹筒装了杯奶茶,素言闷不吭声的等在门口,跟她走了,和往常一样,没有一句道歉,从来都没有。
可恶,她心里蛐蛐着,真可恶。
不仅没有道歉,素言还若无其事的岔开了话,干巴巴地说,“延龄觉得金墨大概率会同意,秦妃在我们手里,不算太师出无名。”
“你觉得吐蕃那地方很好打吗?”她努力的嚼着,不知道今天谁煮的奶茶,一杯里半杯都是红糖木薯圆子,“钺国地处青海湖一带,海拔也不低。”
“海拔不低?”
“要真的想打,除非屯兵西川,”她说,“去四姑娘山和南坪县一带,至少驻扎半年,否则骤然从平原上三四千的海拔,人都受不了,加上二三十斤的甲,马也撑不住,很多时候不是十则围之便是必胜之局。孙子兵法的时代,人只生活在平原锦绣之地。但西川不在我们手里,且西川从属剑南道,是卫氏本家,稍微有点复杂,纪正仪盘算的就这一点,只要答应,我们就是亏本生意,除非真的,拿到吐蕃,修个水坝,控制黄河长江区间河水流量,以图后续,但说实话,造价和成本也划不来。”
“三四千?”素言一惊一乍的。
“这是个约略数,”小茉一边嫌弃木薯圆子,声称这样煮出来的奶茶是异端,应该改名叫粥才合理,一边还是会嚼啊嚼的,像只吃东西的小猫,“你要想让我算的准点也行,但是得弄一个精密点的仪器,我是拿装水的水囊随便算算的,没那么准,大概有点误差,反正,南坪差不多两千七八,钺国全境三千左右,吐蕃实际上很高,三四千打不住,再往上水囊炸了,我就也没去追究到底是多少,相比之下,滨海几十,上城几百的样子,我可能算多了,不过凑合着吧,以人的身体,从几十直接上两千多就是极限了,还有……你觉得那个人长得像不像厄音珠?”
“应该就是厄音珠吧。”素言茫然地张望着。“欸,白玉京。”
等她确定那个人真是厄音珠时,厄音珠一行人已经带着小茉的便宜义母走过来了,甚至还包括小茉钦点的新西京总督白玉京。
“你怎么在这里?”小茉也有点惊愕。
看起来这次小茉的义母没跟她通风报信。
不过她质问白玉京,答话的却是洛伊丝,大概她们几人私底下商量过说辞。
“说来话长。”洛伊丝摘下斗篷,呵了呵手,“天可真冷啊,都不习惯了呢。”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我虽然解决不了另一箱金币,但是我给你带了一个出兵的由头。”
云菩看了看洛伊丝,再看看洛伊丝的女伴,一脸陪笑又不知所措的观秋白玉京,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又不愿意面对,最后把奶茶递了过去,“木薯圆子奶茶,你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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