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忘了生辰,但现在时局动荡,三日后还需为王妃寻魂,此次生辰便不庆祝也罢。”
林今昭对此生辰不甚挂怀,她真正的生日在五月十七,早已过去。
“既然如此,那生辰便不提。但明日你还须与我共游京城,你我已许久没有同行了。”陈若和挽着她臂膀说道。
林今昭不再拒绝师姐,她已连续劳碌十数日,决定借明日同游好好放松,顺带调整心态。
她今日就没有接着练剑了,背着剑回了春桃阁。
路上,她心里念着:“师姐言之有理,此等天气不宜再练,那就归家沐浴,安享一宿好眠才对。”
“林小姐,世子有命,今日申时一刻请您至藏玉阁相见。”春月边助林今昭脱去衣裳边传话。
林今昭轻盈跃入春月预备的热水浴桶,惬意地躺下。
“藏玉阁听着像是藏书之地。”她心中在思索裴休越又想怎么编排她,她不事笔墨,何故约于藏书阁相见。
“确是藏书之地,世子还说了,望林小姐勿迟。”春月正为她轻揉额角,解其疲乏。
林今昭猛地坐直身躯,她本未答应一定会去,闻言还不得迟去,便心生逆反,决意要迟到!
裴休越午后稍作休息,便至藏书阁静候林今昭,直至申时三刻,还不见她的踪影。
他便挥毫泼墨,右手执笔,左手托额,坐于书案前,笔走龙蛇,但字迹刚劲而雅致,更带几分邪气,极符合他的作风。
“裴郎君,我来迟了,让你久等,实在抱歉。”林今昭怀抱翠色兰花纹纸伞,匆匆步入,面带急促之色。
大雨虽歇已久,天色依旧阴沉,她担心骤雨再降,所以携伞而来。
“林姑娘,途中可曾遇何事?此行一刻钟的路程,竟耗费了三刻钟。”裴休越笔下未停,纸上字迹依旧翩翩。
林今昭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心中反而有些得意,但口中仍答道:“世子见谅,适才雨势甚急,道路泥泞,行进艰难,这才迟来,还望世子勿要责怪。”
裴休越抬眼审视,见她裙摆仅沾露水,云履依旧整洁,笔杆在手中握得更紧。
林今昭感受到他灼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将一只脚轻靠于另一脚后跟,面颊微热,泛起淡淡红晕。
裴休越见她如犯错孩童般模样,便收回目光,沉默不语,转身将满纸字迹揉作一团,随手扔出窗外。
“裴郎君,是我贪睡,下次定守时。”见裴休越面有愠色,她不愿再触怒于他,便主动认错。
林今昭所言非虚,她午膳后本想小憩片刻便去赴约,她深知裴休越脾性,若真故意迟到,他必面无不快但心中怒不可遏,她亦难自安。
未料一睡竟睡过了头,春月又恰逢被召到主殿,无人唤醒她,这才迟到。
裴休越脸上的阴云稍散,但仍背对着林今昭不作声。
还是一片寂静,她心里发毛,这感觉就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她害怕裴休越一会儿狠起来又发疯。
她心中呐喊道:“算了,我今日豁出去了!不就是做检讨吗,我上学那会儿可没少干。”
“休越郎君,莫要生气了,我确实知错,不该那么贪睡。”林今昭趋步向前,语气迫切又真诚。
“我未曾不悦,这是昆仑剑法的要籍,你可细观。”裴休越起身,将手册递与她,面庞已复昔日的宁和玉柔。
林今昭接过手册,心中暗自嘀咕:“这还未怒?我才不信。早知如此,何必低声下气的哄你!”
裴休越出了藏书阁便去牵出一匹白马,和上次去花间集骑的那匹马是同一匹。
“我记得林姑娘不会骑马,那今日便由我来教你骑马吧。”
林今昭心中后悔,没料到取书之后,裴休越还要教她骑马,不知道又会用何花样来戏弄她。
“此马名白风。”他轻扶林今昭上马,随即矫健一跃,稳坐于马背之上。
林今昭并非未憧憬过骑马追风,只可惜幼时学骑,惨遭烈马甩落,险些被踏毙,自此心存余悸,不再单独触碰马匹。
时隔几年她再次握紧缰绳,心中仍有惧意,但也能迅速将它克服。
虽然只在须臾之间,裴休越依旧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畏惧,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今昭,勿惧,我在你身后。”
她心中吐槽:“有你在,我更觉胆寒。”
林今昭动作敏捷,眼神坚毅,一抖缰绳,手起鞭落,马儿便随她指挥奔驰。
她不是不懂骑术,只是心存芥蒂,裴休越方才的举动似乎在轻视她,让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意。
“驾!”她猛力一挥鞭,白风受惊,前身跃起,发出一声长啸,随即加速奔跑,一道白色闪电穿梭于花红柳绿间。
林今昭俯身紧贴马背,一手环抱白风的颈项,心中的烦闷也随着马儿的狂奔而消散无踪,她几乎忘却裴休越还在身后。
“原是会骑马。”裴休越一手轻揽她腰,一手稳握缰绳,低声自语。
他续问:“昔日你为何不愿独自骑马?”
“我曾坠过马,险些丧命,自此便不愿孤骑了!”林今昭面朝风中,笑容灿烂,乌发飘飘,夕阳的余晖为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美的像天边神女。
裴休越在她身后衣衫翩然,玉面朱唇,自带几分仙气。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今昭,或许根本就无需安慰她,因为她此刻正笑的舒心开朗,声似脆竹。
林今昭心中畅快,思绪也随风自由飘去,更无暇顾及裴休越到底有什么想法和企图,压抑了许多日的烦忧顿时烟消云散。
天色逐渐暗淡,夜幕中散落着一串稀稀疏疏的星星,裴休越牵着白驹,林今昭则背着手步履轻盈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