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陶然听了未免心中颤抖一下,他可不想跟同类的断肢残骸泡在一起。“没有就没有吧。”
“大牢里极阴暗潮湿,哪怕待个一日两日也容易寒气入体,桃枝恰好是极阳之物,通经活络,用来祛湿驱寒再好不过了,偏偏漏掉的就是这味药。”方修竹似乎十分在意,叫来仆从要补买这一味药。
陶然连忙阻止了,有他这棵大桃树在,要什么桃枝,“罢了罢了,等他们去买,一来一回要多少时辰,水都该凉透了。”
“也罢,到时候让他们桃枝煎水给你服用吧。”
陶然心中叫苦不迭,这跟喝人肉汤有什么区别?
想到方修竹也在大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了一宿,自己这棵成了精的桃树不会比那些凡物差吧?
不过少了煎煮这道工序,不知道功效好不好打折,遂靠近方修竹:“你帮我搓搓后背吧。”
方修竹拿起毛巾在陶然白皙的后背搓揉起来,不过他从小是被人服侍着长大的,从未干过伺候人的活,只搓了两下陶然就察觉到了。
他不舒服地转了过来接过毛巾:“算了,少爷,还是我给你搓背吧。”
方修竹看见陶然娴熟的动作有些奇怪:“陶然,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你是什么出身?怎么照顾人这事信手拈来?”
方修竹一直看不透陶然的身世,若说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吧,却没有车马仆从,甚至连傍身的财物都没有。若说他出身贫寒困苦吧,这通身气度和从容的举止绝非窘迫的环境中养得出来。
问到这个问题,陶然知道必得撒个谎才能糊弄过去,也不正面回答他,只说:“我家还有个幼弟,他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所以做顺手了。”
唯恐方修竹继续问下去,陶然忙岔开话题:“你方才要跟我说说李崇和北疆商人的事吗?”
方修竹原本也只是好奇,并不是审问陶然,这一打岔便顺着陶然的话说下去了:“你应该没去过北疆吧,那里的边民说的虽然也是汉语,但是口音却与中原天差地别,若非长期行走两地几乎是言语不通。李崇虽然在奉陵为官十年,却是在北疆长大,如果他听不懂北疆话,那他的身份必然有诈。”
果然还是读书人聪明,陶然还愁着怎么告知方修竹真相,方修竹早就自己想好了对策。
真正的李崇在梦中找他鸣冤,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一直郁结于心,现在终于要真相大白了,陶然很喜欢看恶人遭现世报,激动地从池子里跳了起来,溅起一丛水花。
“好呀,到时候我们先让五百刀斧手隐在幕后,如果一旦问明李崇的身份有假,就摔杯为号,直接冲出来乱刀砍死以正法纪。”
方修竹被洒了满头的水花哭笑不得,“你给我坐下,当是唱大戏呢。”
陶然忙用手拂去方修竹头上的水,可他的手也湿的,越擦越湿,方修竹索性松散了发髻,一头乌发柔顺地洒在背后。
陶然陪着小心用皂角将方修竹的头发细细地洗一遍,他确实当唱戏呢,前世他在乐府台看了不少戏,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对人间大半理解都源自戏台。
“现在只能先探明他的身份,便是知道了他假冒李崇也不能当初戳破。”方修竹耐心地解释道。
“为什么?自古邪不胜正,都知道他是假的了还要陪他假戏真唱吗?”陶然不能理解人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方修竹转过身来安抚他,“并非我欺软怕硬,只是我此行是来主持科考的,李崇冒充朝廷官员一事要刑部、吏部来处置。”
“横竖是主持公道的事,遇上了做就是。”陶然觉得方修竹不应该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怎么做?便是我先斩后奏拿下这个冒牌李崇,可我怎么拿下他?没有朝廷的旨意我也没法调动奉陵的布防将士,总不能凭我那十几个仆从对抗他的三班衙役?”方修竹也很是无奈。
方修竹不能违抗人间法度拿下李崇,陶然也不能违抗天庭律例拿下李崇,束手束脚真是太憋屈了。
见陶然面露不悦,方修竹笑道:“别不高兴了,要做成一件事总要沉得住气,你放心明日证实李崇的身份有假,我立马回京请旨,决不会让他逍遥法外,到时候让你亲自见证他就地正法好不好。”
那就再等等吧,不过要方修竹回京了,陶然就再也没借口拖延了,也说不得是件高兴的事,只能强打起精神问:“那你要怎么证实李崇的身份?”
方修竹附在陶然耳边细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