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无言,若是想得到的都酣畅淋漓地享受了个遍,天谴嘛,那是以后的事,不过陶然最怕的就是辜负别人的心。
瑶池仙子,不,忘川元君说的对,这是祖师的一片苦心,自己不能糟践了。
不等陶然表态,他的师父连声说道:“忘川元君所言极是,这小子就是心性不定。去了人间一定找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给他看管起来静心修行,也尽一尽我这个当师父的责任。哪能由着他像脱缰野马一般。等元君送信来再让他去人间跟那个什么万九郎道别。”
说罢像是怕陶然拒绝一般,就地屈膝打坐,结印施法。
月华真君看把戏一般拨开云雾,看见人寰之下群山深处,一座石山拔地而起,越长越高,很快在群山中鹤立鸡群了。
从天上看下去像是一根筷子戳在黄豆中间,若是在人间的山脚下看必是高耸入云上不见顶,那是何等的壮观。
“好好好,这下画地为牢了。”月华真君拍手大笑。
事已至此,陶然还能怎么办,只得点头应允了,有些无趣地摩挲着手中的桃木簪。
瑶池仙子看着他手中小心呵护的桃木簪道:“这便是你要送给万九郎的信物?拿来我瞧瞧。”
陶然连忙恭敬地双手奉上,瑶池仙子接在手中并指掐诀在桃木簪上渡上了一层金光后方交还给陶然:“这虽不是什么宝器,可在天庭滋养数百年也是灵物了,是个好物件。你修为浅薄,也无法宝傍身,空留一身仙骨惹凡间妖物觊觎,在此物上附一道灵符,可护你周全,千万好生保管。”
陶然接了桃木簪道:“可是这簪子是要送人的,不能好生保管。”
瑶池仙子一笑:“那便护你赠簪之人吧。”
也对,能护万九郎周全岂不更好,陶然欣然收了桃木簪对瑶池仙子恭敬一礼:“如此就谢过忘川元君了,小仙告辞。”
仿佛知道自己又要换一个牢笼了,陶然不似方才那般雀跃,步履索然。
瑶池仙子目送陶然的背影淹没在云海里,此门一处,便是人间。
“仙子何故哄骗小孩子?”月华真君提醒过陶然要唤瑶池仙子的尊号,自己却改不了口:“我方才可看见了,仙子渡上去的可不是什么护身符,分明是一道封魂咒。”
封魂咒是阴司泉台的法器,施咒着可以用术法封印一段特定的记忆,瑶池仙子现下受封忘川元君,刚刚拿到此法器。
“真君可曾瞧见添更童子脖子上挂的玉长命锁?那上面已经有一道护身符了,不消我多事。”瑶池仙子道。
“所以仙子只是试试新到手的法器?”月华真君一如既往地玩笑,配着这张老脸颇有些老顽童的意思。
月华真君还是当年的月华真君,瑶池仙子却不再是当年的瑶池仙子了。
她没有接月华真君的玩笑,只目含悲悯地看着陶然远去的方向:“方才我按添更童子所说掐算了一番,他说的与万九郎相遇的日子恰恰是万九郎魂归地府的日子。所以他要找的万九郎并非是人间的万九郎,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那是谁?”月华真君疑道。
“非阴司泉台管辖之人,我算不出来,想来他在人间也找不到。”瑶池仙子摇摇头。
月华真君捻勒令捻白须若有所思:“那仙子为何不与添更童子言明此事呢?莫不是将来还要将人间万九郎的转世告知于他?”
“正是如此。”瑶池仙子点头。
“仙子何故拿一个错误的人诓骗小童子。”月华真君新的仙职是司人间姻缘,见不得有人乱点鸳鸯谱。
瑶池仙子道:“那小童子心性单纯,未必就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只是有心结未了罢了。若告诉他再也寻不到真正的万九郎,这心结便难解。让他找到一个错的人,朝夕相处再难以找到记忆里念念不忘的感觉,自然也就放下了。”
月华真君不认可此言:“可不见得,仙子说添更童子心性单纯不假,可越是心性单纯的人越会陷入构想的虚幻中。若他认定了人间的万九郎转世就是前世的那人,不吃够苦头怕是不肯放手,人间的痴男怨女多是如此。若是没吃到苦头,添更童子再深陷其中跟第二人生出私情来,仙子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番话瑶池仙子倒是深有体会:“真君所言极是,所以我才在他的桃木簪上渡上封魂咒,若他再心生私情,便将那段记忆封存在桃木簪里,免得三世累积越陷越深。”
“仙子一片苦心,只希望添更童子莫要辜负了。”回想起人间几世,月华真君亦是感慨万千,今日这个小童子一去又会经历红尘中的什么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