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值班室狭窄的床板上往外看,夜空中挂着数颗明亮的星星。
瞿清雨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自己的值班床上,还是很在意那句“老婆”。医院走廊上有来来往往的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路过,滚轮“骨碌碌”压过平滑的地板。
白天见过的Omega护士窸窸窣窣从门缝外探出半个头:“瞿医生,你睡了吗?”
瞿清雨从床上坐起身,也配合地压低声音:“没有,出了什么事吗?
Omega护士刚毕业,还是个小姑娘。她害羞扯了扯衣角,不好意思地说:“我的Alpha,您上次见过他吗?一名工程师,他的易感期就在这两天啦,我要请假回家陪他。我在护士长那儿拿了假条,您明天会有一个新的接班护士。我怕您不知道,走之前跟您说一声。”
瞿清雨问她:“Alpha的易感期是什么样的?”
教科书上给他的东西有限,是客观而冰冷的陈述词。问出口他才觉得不妥,他是Beta,问Alpha的易感期未免奇怪。
好在Omega护士没有意识到,脸颊红了红,小声:“会变得很粘人……很过分。”
她和瞿清雨沉默地对视,仿佛终于意识到这回答太抽象。而瞿医生问话的口吻像在考她教科书上的名词解释,这让她坐立难安,她憋了憋,憋出一句话:“总之……易感期的Alpha需要爱人的陪伴!”
瞿清雨:“……你回去吧。”
Omega护士如蒙大赦地转头准备开溜,走到一半脚尖在门口打了个转,下定某种决心一样回头说:“大家都说易感期的Alpha很可怕,其实也没有啦。如果您喜欢的人是Alpha,易感期二十四小时跟他在一起就好啦!他不会伤害你的。”
小姑娘活泼开朗,马尾辫在后颈一荡一荡。她蹦蹦跳跳地从楼梯上下去,一溜烟跑走了。没多久瞿清雨在值班室的窗口再次见到她,高大沉默的Alpha接过她的手中的卡通水杯,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流水月光流过他们身上。
瞿清雨关上了窗。
他突然有点想跟赫琮山说话,这念头来得莫名其妙,他知道Alpha的易感期很磨人,很难受。他心想赫琮山需要一个Omega吗?他会亲对方吗?可他也没有亲自己,明明他告诉赫琮山,他亲了自己,就可以带自己回家。
主要还是因为他是Beta,而Alpha天生就该和Omega在一起。
他以前并不会想到这样的事——那些Alpha找不找Omega度过易感期和他无关。
瞿清雨面无表情把被子从脚拉到了头。
他认为自己被什么虫子攻击了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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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载:您不用来,上校清醒了,会去找您。
早查房瞿清雨收到这条消息,他正在给32号床的病人做血压检测,这是一名从战场退役的老兵,也是华西崇的战友。一年前他在和异形的战争中不幸被感染,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华西崇在和对方聊天的间隙提到伊万瓦、白芍和仲秋,瞿清雨猜测是对方受到感染的那场战争,他没准备听这么仔细,但他们多次提到一个陌生的人名,明思夷。
对方应该曾在战场上做过军医。
查完房后华西崇从病房内出来,瞿清雨伸手扶着他,他慢慢地挪动自己那只金属支架的腿,叹了口气。
“庞主任问我你要不要留下来,在北部基地做一名医生。”
华西崇放缓了声音:“留在这里,给军校生们量量血压,监测信息素,生活会变得容易许多。”
“可能吧。”瞿清雨微微笑了,“老师,我不适合。”
“你不想留在这里?”
瞿清雨顿了顿,坦然说:“是。”
华西崇一直看着他。
他很希望和瞿清雨说些什么,他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能引起他注意的不是北部军事基地的医生——他想要的,想得到的,是唯一而最难以获得的位置。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的总积分一直低于方诺文,这令Alpha放松了警惕,让他有了一击得手的机会。
他想要做军医首席,势在必得。
华西崇最初感到难以置信。
他私心里,还是把瞿清雨当Omega看的,希望对方安稳、平静地度过一生。但是他又想,万一呢,那个位置至今空置呢。只要他能在马杜克训练营内和所有的Alpha一起熬过一整年训练……只要竞争过程不出现任何歧视和不公正现象,他还是可能成功的。
“你……依然那么想?”华西崇劝说,“有时候人不一定要当第一,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没有人可以做到。”
上午刺眼的阳光从医院走廊上照进来,日光明亮而昏晕。瞿清雨伸手遮挡眼睛,他身体单薄,躬起身体时后背一双蝴蝶骨隆起隐约的轮廓。
他是Beta中的另类,没有去工厂做一个重复枯燥劳力的工人。他站在华西崇面前时已经拥有了一定自保能力,所以华西崇并不理解他一定要站在行业顶尖的执念。
“是的,老师,我依然那么想。不管是什么,我都想要最好。”
不管是工作,还是Alpha,他都要最好、最强那一个。
华西崇并不明白:“你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不需要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