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边的道士也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而槐妖不知为何忽然催促着他尽快将祭品填进来。
这是它头一次催的如此急促,他看着眼前正恭恭敬敬讨好他的众人,做足了高深莫测的高人范儿。
他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微笑:“本来吾每日只为一位香客开坛,不过念在你们诚意十足,今日便破例一次,准你们所有人一同上去。”
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只是听了他的话,无暇顾及他为何如此大方,而是欣喜地带着他们送来的祭品冲上那三尺见方的祭台,唯恐被别人抢了先。
然而,他们以为的脱胎换骨并未出现,反而下一刻被困于一道光柱中,直到体内的生命力流逝,方才惊恐起来。
然而他们拍着光柱想要逃出来,求救的声音却并未泄出半分。
很快,台子上便只剩下了零星的碎片。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片捡起,忽的身后传来悠悠的女声:“盗了我身份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吧?”
他身子整个僵住,缓缓回头。
眼前的女子他并未见过,但是语气他可太熟悉不过。
他从破烂的袖子中掏出一面铜镜。
此先他一直惧怕法器会照出他的真身,加之有了槐妖的庇佑他只需要捡些残羹冷剩,是以虽然学了那道士的法术却实在没什么使用的机会。
然而此刻他却顾不得恐惧,毕竟当初这道士来城里的所作所为他都是亲历者,使得他便是盗了他的东西也依旧不敢与他对上。
但现在他活了这么久,他不想丢了这条幸运得来的命。
然而,他却惊恐地发现,那八卦镜并不听他的使唤,而是飘到了“她”的手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敢动这个东西了?可惜虽然你盗了我的身份,又怎知道我没有其他的东西没让你知道呢?”
他试图将法器重新召回来,而那法器确实是在两人之间飘忽不定。
眼见着它朝着道士那边飞过去,“她”啧了一声:到底是他原本的身体,血气相连,他仅凭神识确实是抢不过原身。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物色好了下一具身体,便是不要也没什么的。
念及此,他手中指诀越掐越快,法器爆出刺目的光芒,颤颤巍巍地朝他飘了过来。
此刻他眼角沁出血色,身上也爬上道道红线,是破裂的血管。
属于少女润圆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恐惧,是张纺薤残余的意识。
早知道,她就不该以为有了一众山匪的保护便万无一失,这城里处处危机四伏,所有人都想要她的命。明明早在城外就该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了,为什么她非要进来呢?
然而“她”却并未在意身体的承受已至极限,强行将法器抓在手中。
此刻,本就不算整洁的衣衫被鲜血浸透,“她”并未在意,而是借势将流淌的鲜血全都导入手中的法器,见到“她”这个做法,道士大惊:“你……你是不是疯了,献祭了这一具身体来攻击我,你用了这一招,可用的身体就都没有了!”
法器被夺,他在心念中呼唤了槐妖许久,只感觉到它那边也有问题。
唤不来援助,他所能倚仗的只有那道士还要自己的身体,所以没法直接杀了他,可是现在,他分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来的!
“她”满脸血色,形态可怖。因为他的动作,这具身体表面晕染出更多的深色,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然而一切动作却不由张纺薤的心念。
嘴中溢出变调的声音:“我……既然敢……便……有别的选择……”
在湮灭一切的能量下,被笼罩其中的两个身影也被抹平,原地只掉下稀落的东西和一地的血。
空中一道半透明的影子缓缓飘下,在那些东西里翻了翻,确认自己的家当还在后,飘了出去。
……
落小梅感应到身后传来一道极具威胁的气息,下意识要躲开,然而手中揪着的流明身上的气息也是鼓噪不安,敏锐的直觉让她只来得及召起发丝把自己重重包裹,便不受控制的被两道一同爆开的气息裹挟进去。
整个大殿的东西被掀的到处都是,墙壁上那张脸感觉到威胁,不得不现出真身。
墙壁层层皴裂,这时整座寺庙的真实场景才出现在眼前。
原来,自进门那刻起,他们便在妖物腹中了。
张少轩见玄云延还一副失了智的模样,急忙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恨不得双手双脚全都用上,箍的他动弹不得:“冷静啊冷静!再搞一次她真就没了啊!”
老道士也过去扶起了自爆后昏迷在一边的流明,他的身上崩裂出伤痕,却又有微弱的绿光在顺着那些伤口一点点修复。
此刻真正的妖物终于现出了原型,然而他们的战斗力已经没了大半。
不过大抵是两道力量共同的冲击,至少槐妖虽然现了原型,应当也是受伤不轻。
便是老道士也不得不感慨一下,这些后生说要杀了妖物,原来也不是随口一说。
他们真的试图杀了它。
倒也是年轻气盛了。
可惜他早便说了,这妖物太过强大,不是他们能够击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