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桐愣了愣,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春日,那时她也和今日这样身着婚服,等待那过去不曾见过的郎君。
他曾跪在地上,许下自己的承诺。
他也曾小心将林熹桐的手握在手心,护她上车轿。
一晃已是三年,似梦般无法触碰。
她曾拥有一场梦,梦里有所爱之人,有想要相守之人,更有思念之人。
只是一睁眼,周遭空荡,两手空空。
什么都没有了。
沈月容的婚宴定在晚上,在谢家宅院。
林熹桐随沈家一道去了谢家。
府上处处挂着红色绸缎,门窗上又张贴着大大的喜字。
天色暗时,沈玉仪带着杨世筠来到谢府。
来前沈玉仪就嘱咐杨世筠不要顽皮,可杨世筠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景象,满眼都是好奇。
等人散去时,林熹桐才上前,俯身行礼。
“娘娘,殿下。”
沈玉仪拉着林熹桐在一无人处坐下,轻松许多。
“可有见到月容?”
来得晚,沈玉仪没能亲眼见沈月容穿婚服的模样。
林熹桐猜出她心中所想,便带着她去找沈月容。
灯烛摇曳,林熹桐与杨世筠留在外面,不去打搅沈玉仪与沈月容。
杨世筠忽然扯了扯林熹桐衣角。
“林太医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
他忽然有些失望。
杨世筠病已痊愈,再不用林熹桐每日看望。
只是他年纪尚小,不知其中缘由,只知忽然有一日林熹桐不再来找他。
林熹桐蹲下,朝他笑了笑。
不在宫内,林熹桐也不必过分守宫中规矩,说话也更平常亲切些。
“太子殿下很想我?”
杨世筠点头,“过去林太医总会陪我玩,林太医不在,我只能整日看书习字,实在乏味。”
“今日母妃告诉我林太医也会在,我求了很久,母妃和父皇才同意我来。”
林熹桐没忍住笑,没想到自己在杨世筠心中的分量如此重。
“殿下既然如此想我,那我以后早些完成太医院的事务,多去见见殿下。”
杨世筠这才开心。
宾客此刻都在厅堂,后院更为安静。
沈应文喝了点酒,身上有馥郁酒气,脸也有些红。
杨世筠闻见他身上的酒气,“舅舅喝了酒?”
“今日喜事,自然要喝上几杯。”
林熹桐瞧见他微微泛红的眼,知他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沈应文朝明亮的房屋望了望,知道沈玉仪正在里面陪沈月容讲话。
沈玉仪常在宫中,许久没有出宫,虽然沈月容有时承皇恩入宫见沈玉仪,可这样的机会还是少的。两人很久不见面,定万分想念彼此,又有很多话要说。
夜色尚浅,沈玉仪并未在房中多待。她出来时,三人正齐齐坐在廊庑下。
杨世筠起身扑到沈玉仪怀里,“母妃快让舅舅不要再喝酒,他若再喝,定会醉过去。”
周围都是相识之人,杨世筠不必顾虑太多,还是和私下里一样活泼。
见杨世筠在沈玉仪面前揭自己短,又言过其词,沈应文忙起身反驳,“殿下胡说,我不过是喝了点小酒,何时会醉?”
沈玉仪揉揉杨世筠的脸,面色温柔。
“你舅舅今日就该多喝点酒。”
杨世筠蹙眉不解,“可是喝多醉了怎么办?”
“那更好。”
“为什么?”
沈玉仪朝沈应文笑,又垂首看杨世筠。
“因为某人今日会难过,喝醉了,就不会难过。”
沈应文脸顿时红一阵,说不出话。
杨世筠像是察觉不到沈应文的窘迫似的,继续开口,甚至将话说得更明白。
“我懂了,因为今日姨母成婚,舅舅心里舍不得。”
他松开沈玉仪,走到沈应文身旁,伸手扯了扯他衣角。
“舅舅舍不得姨母,那舅舅会哭么?”
林熹桐抿唇强忍住笑。
沈玉仪笑出声,将杨世筠拉回自己身旁,“筠儿,莫要再闹。”
沈应文轻抬下颌,仍旧嘴硬,“我怎会哭?”
林熹桐适时开口:“殿下,方才来时我见到一个好地方,殿下随我去可好?”
沈应文松口气。
杨世筠顿时将正聊的事丢到脑后,兴致更高,“好!”
林熹桐将杨世筠带到离两人远点的地方,让沈玉仪能同沈应文说些话,免得被杨世筠打断。
杨世筠脚步轻快,走过池子上的小木桥。
他忽然开口:“其实我都知道。”
林熹桐愣住,“殿下知道什么?”
池面平静,倒映檐角灯笼泛起的光。
沉默间,池中鱼儿跃出水面,原本平静的池面久久荡漾。水波潋滟,一阵一阵的光落在眼眸中。
“我知道舅舅会偷偷哭。”
林熹桐又笑,“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我看见舅舅的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