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宝完全不懂亲娘心里的苦,只觉得自己不用干那么多活了真好。
见周震与周王氏离开,周芷转身毫不留情对周金宝说:“去,干活,把屋子里擦干净,不然我还打你,你尽可以告状,你看看爹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还有你告一次状我就打你一次,一次比一次狠。”她的眼里闪着凶光:“我说到做到。”
周金宝胖胖的身子被吓得一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敢再反驳半句。
他只是被周王氏养的娇惯,并不蠢,自然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而且他刚才也告过状,并没有什么用,这让他不禁有些灰心丧气。
——
吴花一路抹着泪跑回了吴家,吴家和周家在两个不同的村子,相距不远,正常脚程半个时辰便能到,她到的时候吴家人正在吃饭。
一见她回来,吴李氏沉着脸摔下碗,“砰”地一声让在座的吴家人都极有眼色的放下了碗,不敢再夹菜。
常年劳作加之生育过多,以至于她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布满皱纹,皮肤皱得像树皮,一双三角眼里闪着刻薄恶毒的光:“你怎么回来了?”
吴花抹着泪,见到奶奶的态度更加委屈心酸,哆嗦着嘴唇说周震不准她以后再去周家,说完之后低下头不敢看奶奶的脸色。
吴李氏脸色在她回来之后就难看,如今显得越发难看,看了一眼这个一直抹泪的孙女心里越发不喜。
吴花是她三儿的遗腹子,她娘怀她七个月的时候,她三儿就死了,因为这她一直不喜她和她娘,觉得她们是丧门星,加上她儿子多,孙子孙女更是数不胜数,就更加不关心这个三儿的唯一血脉。
后来她娘又再嫁出去,她那时还小,整天就知道哭嚎,她都恨不得给她扔了,不过也算她好运,她那个娘还没忘记她,嫁了人还动不动就将人接过去,省了她不少口粮,她也就没再管。
如今竟是被赶了回来,还以后都不许再去,那谁来养她?她家里这么多张嘴,再挤不出来一点粮食了!
桌上的其他人也是想到这一点,脸色统统沉了下来,多一张嘴他们就要少吃一点,这个年头谁愿意饿肚子?
吴花也是担心这一点,路上一直抹着泪,但她除了吴家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她期期艾艾,“阿奶。”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在给谁哭坟!”吴李氏一看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出来,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压根不想看见她,“去把猪圈给我打理了,眼里没点活,你又不是千金大小姐,整天没有小姐命还天天得瑟,滚滚滚,给我滚!”
吴花瞬间泪奔,她知道阿奶不待见她,可她一天了都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阿奶还让她去打扫猪圈,转过身,眼里流着泪,面目却逐渐狰狞,有着掩饰不住的狠毒,俨然是把所有人都恨上了。
被吴花这么一搞,吴李氏气得吃不下饭。
桌子上吴花的大伯,也就是吴李氏的大儿子,与她长得极像,同样的刻薄三角眼,“阿娘,她怎么办,真就这么留下来?”他不太愿意,多养一个人他自己的儿子女儿要不要吃饭了?
吴李氏没好气道:“不留下来怎么办?把她赶出去我们家不得被戳脊梁骨戳死?到底是你三弟唯一的血脉,总不能真的看她在外面饿死,再说留在家里也不是让她吃白饭,留着她干活。”
吴花大伯沉默的扒饭,一时间桌上无人说话。
这时,他的妻子,吴李氏的大儿媳小心翼翼的发话:“阿娘,吴花也十七了,我那前弟媳养了她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不错的了,现在她回来我们是不是得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毕竟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成婚一年了。”
她眼中闪着不明意义的光,她这么说自然不是替吴花着想,想把她养在家里,而是打上了彩礼的注意,虽然这世道家家户户娶媳妇不可能出太多钱,但是有总比没有好,无本的买卖,怎么都赚!
她说的委婉,但是人老成精的吴李氏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笑意,“你是个好的,还为她着想,不然我都要忘了她到嫁人的年纪了。”
婆媳二人相视一笑。
其实乡下人家嫁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十五六成亲的也有,十八九成亲的也不少,毕竟女儿也算家里的劳动力,能多干点活就多干点,每个家庭情况不一样,也不拘非得十五六岁就成亲,有的人家想多留姑娘两年,而有的人家想尽快把姑娘嫁出去换彩礼。
吴花十七岁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比她更小的已经结婚生子,有比她大的还云英未嫁。
但吴李氏显然不想让她在家里多待吃干饭,想尽快把她嫁出去换回来一笔彩礼,家里日子也能好过些。
至于要不要通知周王氏,吴李氏认为没这个必要,她都被周家赶回来了,那自然和周家再没有关系,虽然周王氏养了吴花许多年,但她到底姓吴,彩礼肯定是要归吴家的。
吴李氏说干就干,吃完饭连地里的活都没第一时间干,而是去找了村东头的媒婆,让她帮忙打打听谁家要娶媳妇且能出得起高价彩礼。
媒婆牵过那么多家线,哪能不懂这就是要找个出价高的人家,至于男方长什么样,年纪多大,以及是否是个鳏夫这件事不在吴李氏的考虑范围内,她只需要出的彩礼多。
双方愉快的达成一致。
媒婆也高兴来了个大主顾,毕竟男方出的彩礼越多她的“谢媒礼”也就越多。
商量完吴李氏起身准备离开,“老姐姐,这件事你放在心上尽快给我办啊。”
媒婆笑的牙不见眼,“哎呦,都是自家姊妹,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