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把两个人变成一个整体,但他们各自依然自由。
靳峰离开广州后,总是会想起章夏说的那句:“有时候,要逼自己一把。”
他甚至想象着,章夏如何艰难地自救,如果下决心选择战斗。那时没人告诉过她要如何救。她只知道运动有益,就去逼着自己去运动。
当前的靳峰也要逼自己一把,他要破釜沉舟。他要拿着手里的牌和董事会叫嚣一次,不然无法破局。
在离开广州的第三天,靳峰参加董事会的月度例会,他故意在这样一个常规例会中提到下半年财务预算报告的内容,果然被以杨继荣为首的几位董事当场否决。
靳峰面不改色心不跳,沉默了好一会儿,惹得杨继荣不耐烦道:“靳峰你回去再把预算减减,下个议题。”
靳峰噗嗤一笑,戏谑的味道很重,会议室气氛陡然凝重,一半的人不敢大喘气。
靳峰:“这样,接下来的议题你们在座的各位负责决策。我先走了。”
杨继荣大惊失色:“别啊!靳总,你有急事吗?”
靳峰起身,把西装扣子逐一扣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事儿!回家躺着去。”
说完他就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离开了会议室,任背后嘘声一片。那一刻的靳峰是轻松的,迈出去就迈出去了。
而此刻的章夏正开着老张的破polo到光明村送调查问卷和合作意向书。章夏早已对这二十公里轻车熟路。
乡村的道路不像城市,沿路风景不断变换,自有灵性,就连扑面而来的乌云都变得又低又近,触之可及,一伸手就能触到自由。
乡政府的人也都喜欢章夏,喜欢她的礼貌耐心,喜欢她的简单真挚,大伙儿说她身上没有商人的吹嘘气质,倒是像政府的一员。
这天,村委会索性把章夏留下来,叫她配合编制新能源发展方案,一待就是一下午。
晚上又被村支书叫到自家吃晚饭。等开车回去时已经七八点钟了。
令章夏开心的是,她对销售本身又有了新的体会。
销售并不是一味地把自己的产品塞给对方。而是要找到双方共赢的支点,利用自己的产品帮助对方,实现共赢。如果找不到这样的支点,对方就不是目标客户。
这种开心让章夏觉得天上的雨都变得轻盈浪漫,在回去的路上她还刻意播放着老电影《雨中情》的插曲。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伴着夜色缓慢前行,前路开阔,一切向好。
她开始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对和靳峰的未来有信心,拨云见日,干劲儿十足。
“啊!”章夏的一声尖叫,把她从得意忘形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破polo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抛锚了!
章夏两眼一抹黑,车灯熄灭,像跌进黑洞一般,不知方位。她甚至都察觉不出车头已经偏移,右侧前轮也正悬在半空中。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借着手机的闪光灯查看车子的状态,当绕到右侧车轮附近时,她又尖叫一声,直接栽倒在路边的水泥砌的沟渠里,沟不深,但一脚踩空,脚踝瞬间火热,钻心地疼痛,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抬头乌云密布,低头乌漆麻黑。章夏连手机被丢到哪里都不知道,只得坐在原地,被雨淋着。
此时的雨带着幸灾乐祸的姿态下得越来越大。《雨中情》的音乐一时又成了讽刺。
过了几分钟,章夏单脚撑地勉强站了起来,恰巧铃声一响,手机亮了,章夏一下子看到了手机的位置,好在不远。
她挂断靳峰拨来的视频。坐到路边,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渐渐走回车里,浑身湿透。
章夏给工头老张打去电话,老张紧张地一直安抚她,叫她千万别开引擎,什么也别动,保证自己半个小时就能到。
章夏把湿透的内衣短袖脱掉,换上副驾驶上的卫衣外套,整个人才暖和起来。
这时,靳峰又打来电话:“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嗯…算忙吧。”章夏借着手机的微光,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脚踝。
“我今天放了董事会鸽子。”靳峰开门见山,他很少分享自己的工作状况,以至于章夏直接紧张得挺坐起来。
章夏:“啊?什么情况?开始正面硬刚了吗?”
靳峰:“是,会开到一半我就离开了,在家躺了一下午。”
章夏沉默片刻,对靳峰的冲动行为感到震惊,弱弱问道:“那…你还好吧?”
靳峰:“我很好啊。”
章夏:“这是你的计划还是冲动之举?”
靳峰会心一笑:“计划的一部分。”
“我就知道你是有办法的,不会意气用事。”章夏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一半。
靳峰:“也是赌一把。”
章夏用纸巾不停地擦着头发上的雨水,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很倒霉,却不及靳峰困难的万分之一,不顾自身伤痛,还担心着靳峰来,她鼓励他说:“我支持你。”
靳峰的声音温柔下来:“那你好吗?”
“好,可好了。”章夏声音硬朗,并没觉得自己说了假话,至少半个小时前还对生活信心满满,这份信心也不会因为一时倒霉而损耗半分。
他淡淡说道:“你好就行。”
“不说了,老张打来电话了。”
章夏挂断,又与老张确认了位置。不到十五分钟老张就开着一辆破吉普单枪匹马地过来了。
老张检查了一下发动机,皱着眉,看着章夏顶着一头湿发困惑着:“你是怎么淋成这样的?”
章夏指着搭在一旁的右腿说:“我摔了!”
老张用手电筒一晃,看到章夏的脚踝肿得很高,一下慌了:“你这丫头电话里怎么不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