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无论是吴琳慧的拥抱,靳峰的拥抱,还是出差时和经销商握手,都或多或少带来身体的不适,不是心慌就是冒汗,心里会生出强烈的排斥感。
这种不想交流沟通,不想和其他人靠近,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的表现,是抑郁症吗?
章夏拿不准,她不认为顾林威可以影响她这么大,但是一周了,自己便得更加糟糕。
靳峰渐渐开始担心章夏,试图发去微信,耐心开解:“我陪你呢,一直都在。”
他说:“任何情绪都可以对我发泄,不要忍着好吗?”
但他发过去的信息,都没有回音,过了半个小时又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听。
好在门没锁,靳峰轻轻开门。看到章夏睡着的样子,也算放下了半颗心,替她关灯,关门,乖乖地去沙发躺着。
靳峰没把门关紧,刻意虚掩着,以便在她需要他时可以听见她的呼唤。
他还没睡踏实就听见呜呜的哭声,他来到章夏身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可章夏就像魇到了一样,不停说着“不要”两个字,然后继续呜呜呜地哭着,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靳峰把她揽入怀中,掌心在她的后背摩挲,不断安慰:“不怕。我在。”
章夏突然大叫一声,瞬间满身是汗,用力推着靳峰,却一遍遍重复:“顾林威,你离我远点!”
靳峰把灯一开,看到章夏惊慌失措地往墙角里躲,极力解释着:“我是靳峰,我不是顾林威。”
他走近她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章夏借着月光依稀辨别出靳峰的模样,但恐惧丝毫不减:“你也走,你也离我远点。”
靳峰又说一遍:“我不是顾林威,我是靳峰,你做梦了!”
章夏直接跑到门口,打开大门:“你走!别待我家。”
靳峰哪里能放心走,坐在沙发上连说:“我还待客厅,你回卧室。”
章夏无奈,又回到卧室。
靳峰靠在沙发上一筹莫展,他严重怀疑章夏是不是伤心过度患了什么病。
突然,卧室门打开,章夏穿着大衣出来,径直打开大门扬长而去。
靳峰反应了几秒,跟了出去时,章夏已经坐上电梯下楼了。
他回屋给她打电话,手机铃声在屋内响起,她竟然没有带手机。
章夏的意图很明显:你不走,我走。
靳峰迅速穿上衣服,带上两人的手机,追了出去,他到车库时晚了一步,章夏的车已经开走了。
靳峰便开车去追,在每一个岔路口赌一把,希望选择的是她行驶的路线,希望可以在下一条街看到章夏的车。
他笃定,章夏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她一定遇到了难以启齿的困难。
可是岔路越多,追上她的概率越小,他渐渐觉得这样盲目地寻找不是办法。
半夜三更,她会去哪儿?她穿个拖鞋出去,手机没带,能去哪儿。
靳峰找了四十分钟,又掉头回去,想着待在家里总会等到她回来,就像上周一样。
章夏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沉浸在午夜大街的孤独中,反而便于安定心绪。越是荒凉破败的地方越让她平静,离家越远的地方越能安抚心灵。
她的情绪,精神已经全面失控,她只是在自救。
没有导航,没有拥堵,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钟表,夜晚的城市自由自在,她像一条鱼,想去哪里去哪里。最后累了,随意停在郊区的工业园区的路边。
方圆百里,没有车行。
章夏竟然在车里坦然睡去,这一觉没有梦境,睡得很实,被朝阳的一缕阳光耀醒,整个人轻松许多。
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周围的建筑绿植跟着一点点明亮,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内心却毫无波澜。
在通往落魄的漩涡里,章夏快速沉沦。
此刻的她很平静,像一滩死水,发着臭味,不想其他人踏进来。不想被人指点评价,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状态,只会讨厌更加自己。
恢复了一些精力和血色,章夏在晨光的庇佑下回家了。
进屋时,她先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六点一刻。”又看着靳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两双眼睛一样憔悴疲惫,彼此看着对方,熟悉又陌生。
“对不起。”章夏脱口而出,却没有一丝情绪划过脸颊,残存的理性在提醒她不能让靳峰跟着耗下去。
“我们可以慢慢说…”靳峰眼里闪着惊慌、心疼、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章夏平静吐出三个字:“分手吧。”
“可以,给我理由。”他也出奇地平静。
她说:“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