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积雪未消,白茫茫一片,雪光反射下,夜间仍能辨物。
戈文推着周昌照,按照来时的路线走,只是晚上谨慎为上,速度相比之下,便慢了许多。
周昌照不禁赞叹他心细如发,不愧是周启行带出来的人。
说着,他心思千转,又对他旁敲侧击:“你觉得你家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戈文笑了笑:“将军人品如何,老爷应该比我清楚。”
周昌照一怔,默然不语。
另一边,周戎生准时到达戏园。
周启行已在此等候。
周戎生远远看到他站在窗下,快步上前:“二叔。”
周启行应了一声:“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天了。”
周戎生本来十分好奇他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说动周昌照。
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骗他出来闲聊。
周戎生一脸苦笑:“二叔,你若想聊天,也不用非得大冬天,特意约我晚上来到这种地方。”
闻言,周启行笑了笑:“冷么?”
周启行的语气十分正常,周戎生却莫名站直了身体,一板一眼地嘴硬道:“不冷,我身强体壮,这点温度算什么?”
周启行却忽然趁他不注意,问道:“你和周妩是怎么回事?”
周戎生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周启行的侧脸,紧张道:“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启行不回答,继续问道:“你喜欢她?”
周戎生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汗毛一下竖起,冷汗直冒:“二叔,我,我……”
周启行又问:“你们接吻了?”
周启行一句句直戳要害,周戎生刚开始十分慌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启行这次沉默良久,沉声问道:“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周戎生听懂了他言外之意,忙摆了摆手,急切道:“我和阿妩妹妹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有接吻,没有更进一步了。”周戎生说完,脸先红了。
周启行皱眉,垂眸:“行,我知道了。”
周戎生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墙之隔外传出动静。
接着,周昌照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响彻夜色:“畜生!你这个畜生!”
周戎生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望向身后的窗户。
借着雪光,他发现,周昌照正与他们隔着一扇窗,遥遥相望。
此刻,他挣扎着要从轮椅上坐起来,被他身后的戈文阻止。
周戎生慌乱片刻,镇静下来,目光落在周启行身上,眼神由疑惑转为震惊。
这难道就是二叔想出来的办法?!
周戎生瞪大眼睛:“二叔,你……你为什么?”
周启行反问他:“你后悔了?”
周戎生忙道:“不!”
只是,他早知道去读军校是以这样的代价,那他一定不会轻易答应。
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能让周昌照松口的事,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去读军校。
要么,被周昌照绑去任何一个见不到周妩的地方。
无论怎么选,被动还是主动,结果都是离开周妩。
周戎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周启行是故意的。
周启行却仿佛看透他的一切想法:“你还有第三条路。”
周戎生愣了一下,双手缓缓握紧。
可是,他应该相信自己吗?
周戎生难得悲观地想,带着周妩远走高飞,抛下他们的亲人,死生不复相见吗?
周启行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了解周戎生。
乐观,冲动,眼里的世界非黑即白,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说好听点是倔强,说难听点是脑子缺根筋。
可周启行包藏私心,他心机深沉地不愿再多说一句。
周昌照一晚上被接二连三地打击,此时这惊天秘密终于化作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宅一夜之间,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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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莲如游魂般出走,脑子里周昌照盛怒时的冷漠和嫌恶不停闪现。
她难道很好骗吗?
叶欣莲一瞬间生如死灰。
她既然委身于周昌照,就该有此觉悟。
可她过于自信,或者说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