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缘看呆了,半响缓过神来,心底不由地叹息。
原来哪怕是一只野性未脱的凶兽,此刻竟无比虔诚地向他认定的主人做出笨拙的承诺,每一句“我在”,都像是祈祷。
然而在虞星连将众生的性命视作用来取悦他的附属品。他自诩尊贵,可是在陆雪缘眼里,无情之人乃是最低贱的玩意儿。
就在这时,怀中的男人动了一下,陆雪缘心一颤,她垂首,二人眼神相交,似乎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秦熄无声地问她:“渡劫,还有几日之久?”
陆雪缘摇摇头,表示现下不明。
秦熄反握住陆雪缘的手,在隐秘的地方十指相扣。他示意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要错过渡劫的时辰。”
“可是……”陆雪缘看了看秦熄,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渡劫了,走路都不稳。
更何况虞星连法力通天,既然生擒了秦熄,也就是说,此次战役中,追随景王的势力会遭受重创,分崩离析,甚至全部沦为魔宗师的奴隶,为他的黑莲祭台献出生命。而黑莲祭台一旦建成,虞星连的势力将会无坚不摧。
陆雪缘抬头一看,紫陵王还在用力亲吻白凤凰的额头,与她脸贴脸,一口一句:“没事了,不痛了,不痛了。”
忽然,偶利一转眼珠子,腰部躬成直角,拾起那把刃部印出三片血爪的滚刀。
血淋淋的半颗心在虞星连伸手施法的瞬间,缓缓上升。
虞星连五指收紧,握住那半颗心,鲜红的血注从指缝溢出,吧嗒滴落,血管连接处还在汩汩跳动,他冷冷开口,吩咐道:“给她止血,别让她死了。”
魔使得了命令,躬身上前,将止血符贴在白凤凰身上,紧接着施法为其疗伤。
这一切陆雪缘尽收眼底,她看着满眼惊恐、痛哭流涕的紫陵王,抱着奄奄一息的白凤凰,而旁边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愧疚之意,虞星连拍拍紫陵王的肩:“穷奇,做得好。”
“……”
陆雪缘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
却见虞星连转眼又对白凤凰说,“景王已是阶下囚,再无法渡劫,三界改朝换代,你在本座面前,收起你那神女的架子。”
他抬腿从紫陵王头顶跨过,走到九婴跟前,冷漠的脸突然泛起可怖的笑意,“哈哈哈,看到了吧,不要认为他们的爱情坚不可摧,无非是一层薄薄的纸,不堪一击。”
“九婴啊,丢失缅因薄之事本应重罚,可如今战况平息,本座便赦免你的过犯。“虞星连笑道,“怎么,开心过头了?忘了谢恩。”
半人半妖的九婴毫无反应,反而浑身瘫软,目光呆滞,口中反复念叨:“我对不起阿鲛,阿鲛对不起……”
虞星连伸手握住九婴的一颗头颅,魂识感应之间,突然顿了一下,倏尔唇角森然勾起:“原来是魑魇果,呵呵,没用的东西。”
他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一用力,捏爆了九婴的头颅。
九婴的九颗头本是同源,一颗头残废了,其余八颗也犹如抽了虾线似的,瞬间弯了一半,口吐鲜血。
虞星连道:“你本无情,这才是你。”
话音刚落,随即回头一句玩味的讥讽:“陆小姐,你今日有什么收获?”
陆雪缘心中暗骂:恶心!
她抱紧秦熄,僵硬地笑了笑:“宗师圣明。”
“你何时可以放手?”
这句话很平静,听起来却阴恻恻的,不怒自威。
陆雪缘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有意识到,虞星连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下一刻,虞星连说出了那句令她胆战心惊的话,“你再不放手,本座现在就阉了他。”
陆雪缘终于嗅到危险气息,本能驱使着她紧紧抱着秦熄,求生的恐惧却在强制她放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么多年都忍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她放开他的一瞬间,偶利兵团便冲上来。
冰冷的铁索穿透骨骼,咔哒咔哒的巨响在耳边回荡,每一声都活生生绞痛了她的心。
虞星连以重枷铐住了秦熄,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不会立马处死,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这样岂不是比杀了他都难受吗?
陆雪缘深吸一口气,以缓解堵塞的心脏,然而又不敢回头看他,生怕走错一步都会给他们带来祸患。
走进虞星连在地上画的黑圈内,伴随着一阵漆黑的旋风。
她就这样,跟着虞星连和偶利,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