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痴痴望着他,“九婴大人,是奴婢的错。”
话音一落,却见他一手握住邪种,另一只手的指头被他自己咬破。
“九婴大人,您要做什么?”少女故作卑微地磕头,“请用奴婢的血!”
九婴没有理她,也顾不得疼痛,抬手便在岩石上写下血淋淋的八个字:
【鲛仙碎骨,梦断南洋】
她捏紧了传音符,心中暗忖这果子威力如此之大,那与秦熄相连接的魂识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法力,“秦熄,这八个字,怎么那么眼熟……”
秦熄:“你冷静点,继续观察他。”
陆雪缘:“只要搞定他,我们就能上山了?”
秦熄:“没错。”
陆雪缘的目光再次落在九婴身上,将其当做围场的猎物。
此刻的九婴已经饮了太多魑魇果籽浸泡的酒,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摇摇晃晃,犹如一只沉迷酒池肉林亟待被捕杀的醉兽。
陆雪缘心里不禁夸赞,这魑魇果当真是厉害,能将虞宗师的护法坐骑逼得如此失态。
渐渐的,九婴开始失语。
“阿鲛,阿鲛,你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出现?!”
陆雪缘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快就沦陷了吗?
看着九婴软趴趴的模样,着实不像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精力旺盛的浪荡公子,反而虚了很多。
陆雪缘道:“你在叫谁?”
“阿鲛……”
只见九婴涕泪横流,在池水中扑腾,掀起巨大的水花,他疯狂地敲打自己的脑袋,目眦欲裂,嗓子都喊哑了。
“阿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陆雪缘眯起眼睛。
她不明白九婴的行为。九婴这是怎么了,愧疚吗?
妖兽也会愧疚?妖兽明明是没有心!
眼前的九婴披头散发,满手鲜血去抓自己的头发,如此疯魔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想到,此人就是那个容貌颠倒众生的绝世美男子。
陆雪缘走上前,一脚踹过去给九婴爆了头,又撩去他眉弓的水珠,兰花指捏住鼻子,语气嘲讽。
“唔,一身的血腥味,神仙哥哥,你怎么不去梳妆打扮呢?受伤了可就不是天下第一美了。”
九婴被魇得七荤八素,瞳孔都散开了。他身体后缩,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分不清眼前是谁:“你走,走开!”
“喂,神仙哥哥!”
“闭嘴!”九婴拉扯头发,“闭嘴闭嘴闭嘴!”
原来即便是妖兽,也害怕已故之人的报复。
九婴是害怕阿鲛的,就像做了亏心事的人会经常做噩梦,每每想到阿鲛如何对待他,而他又是如何恩将仇报对待的阿鲛,他就无比害怕。
只是平时里这些恐惧被压抑在心底,不易发觉,而魑魇果将这恐惧放大千倍万倍,纵使九婴再没心没肺,也会被压垮。
妖兽天生不懂人间真情,然而当面对阿鲛的真情时,九婴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他害怕这段他无法参透的情感,也害怕辜负这种情感的后果。
陆雪缘微微一笑,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突然,一股邪恶的念头涌上。
她撕开面纱!
“啊啊啊啊——!”
九婴脊背都吓直了。
这张阿鲛的面容更加激发了魑魇果的功效,让九婴崩溃!
她的变幻术这般精进,都是托九婴的福,既然如此,合该以这样的方式回报他。
“阿鲛,阿鲛——!”
四面环石的幽池发出一阵惊恐的吼叫,若是门外的守卫还活着,一定会通禀魔宗师,告诉他,九婴护法被鬼附了。
看着朝思暮想的“阿鲛”越来越近,九婴吓得浑身抽搐,为了壮胆,他一口一口酒灌进去,一边叫,一边躲。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阿鲛,阿鲛,我错了,饶了我吧,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杀你,都是虞星连那个老狗干的,我上了他的当,我没想要你死啊啊啊啊!!!”
“阿鲛”痛哭流涕,声音空灵,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楠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你却要杀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说完,她张开嘴,变成了尖嘴獠牙的鲛人,扬言要吃掉九婴。
从灵魂深处引爆的恐惧感,令九婴浑身法力倒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分裂出七颗头颅,最终身子瘫软下去,成为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趁着他法力倒流,“阿鲛”扑了上去,掣出蝴-蝶-刀,对着九婴头颅的大动脉狠狠扎了进去。
刹那间,呲出一阵稀里哗啦的血花,溅射到少女的脸上,衣服也被染红一片。
原本就误食了魑魇果,再加上醉酒,现在九婴法力倒流,只分裂出七颗头颅,另外两颗鼓出小包,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宛如窒息。
她瞅准时机,踢翻了角落里一坛蜜罐,抱起来就往九婴头上浇!
浓稠的蜜液渗入创口,九婴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没有反抗之力的情况下,九婴眼看着自己的动脉被割断,而面前这张与阿鲛一模一样的脸,却是那么陌生,满满的阴狠!
汩汩的鲜血从动脉中溢出,又与蜜液粘连,九婴瞪大了眼睛,盯着“阿鲛”,嘴唇又白又干裂:“你不是阿鲛,你到底是谁?”
“阿鲛”幽幽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阿鲛?”
“真正的阿鲛不会这么对我,阿鲛她……她曾经很爱我。”九婴逐渐七窍出血,“哪怕她被拨掉全部的鳞片,眼泪苦干,也不忍心真的伤害我……”
“阿鲛”面无表情地举起地上那坛酒,全部浇在九婴的伤口上,紧接着意念成诀,眼眸中的乌光从四面召唤出几条锁链。
七颗头颅被铁链栓住,分别扯在一侧,拉得很紧,头颅处还有很深的刀疤,九婴艰难地喘着气,却不能动弹,因为一点点挣扎都会扯掉他的头。
可是正因如此,心里的恐惧感被无限放大,伴随着九婴痛苦的惨叫,很快伤口外翻,皮肉都撕开,裂出几条大缝。
“只可惜,你不值得被爱。”她冷冷地说:“阿鲛活着你不珍惜,如今死到临头,还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