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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之月挂在午夜的星空中,京城的皇宫之上,突然,一道雷电顺着鬼楼楼顶劈下,楼顶瞬间变得透明,最后全部消失了。
虞星连把陆雪缘从鬼楼中抱出来。
少女手里仍然握着虚镜,衣衫残破不堪,一只光溜溜的苍白胳膊伸出来,皓腕中的圆环鲜红滚烫。
被关在鬼楼中三个月了,她唇角和眼尾浮肿,身上开满了苦毒之花,即便昏迷不醒,口中依然习惯性喃喃着:“秦熄,秦熄……”
听清陆雪缘喊出的名字,虞星连拖住她膝弯的手一顿,随即盯着她的脸,“枂儿……”良久,他抱着她往上颠了两下,径直走向东宫的阶梯。
门口站岗的叶蒲衣看到这场景,惊愕地行礼。
“宗师,您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虞星连走进太子寝殿,将少女放在榻上,目光落在虚镜上:“龙鼎并没有死,但她却从虚镜中看到了龙鼎的惨状,本座从未见过有人的身上能开出那么多苦毒之花,想必这丫头不管轮回几世,都是百年难遇的天降奇才。”
叶蒲衣问:“宗师,什么虚镜,什么苦毒花?”
虞星连像看土鳖似的看了叶蒲衣一眼,笑而不语。
苦毒之花被怨气滋养,如果是寻常人,怨气过剩成这样,早自我了结了,而陆雪缘竟然这么坚强。
方才抱出鬼楼的时候,他就用魂识感知到陆雪缘的心魂过强,极易忧愁善感,可是她却还能这么坚强。
虞星连坐到榻边,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打量着少女,最终目光落在皓腕处的圆环,“这是什么?”
叶蒲衣说:“属下不知。”
虞星连诡谲地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圆环,暗淡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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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缘一直在昏迷,一直在昏迷。
梦中她无数次与秦熄重逢,每次都在请求他救救自己!
然而他的反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冷漠的样子活生生刺痛了她的心,虽然早已司空见惯,但是那种刺痛永远都能伤到她。
这次她终于又见到了秦熄。
男人脚踩灵石镶嵌的长靴,身披金灿灿的铠甲,银色斗篷迎风飘扬,一半身体被猩红的残阳笼罩,另一半藏在阴影里,忽然,他招招手,冲她点了个头。
少女跑过去,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来救你了。”
男人双手贴上少女的双腮,轻轻往上托起。
温热湿润的触感自唇边溢开。
少女闭上眼睛。
她实在太累了,就算知道是梦,至少能在这里感受到片刻的宁静。
呼吸声跌宕起伏。
“秦熄,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唔……”
一阵唇舌酸痛,忽然脖颈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强烈的窒息感令少女头皮发麻。
这不是梦吗,为何感觉这么真实?
曾经她沉浸睡梦时,秦熄在枕边也这么吻过她,但是此刻这种感觉,绝对不是秦熄。
陆雪缘猛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她瞪圆双眼,肿胀的唇瓣颤抖着,声线忽高忽低,“宗师,怎么是你……”
虞星连:“为什么跟我作对?你不是答应过萧鹜,要听主人的话吗?”
“你要我帮你对付秦熄,我做不到。”陆雪缘说,“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你真的爱他?”
陆雪缘没有开口,眼里的光消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始终不愿意跟我合作。”虞星连仿佛在怀旧似的,幽幽道:“秦熄是神族的逃兵,你只有保住自己的命,才能帮他脱险。”
说罢,宗师的手向上蔓延,从肩部滑到后颈。
少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慌得要命,她紧抿着唇,忍受着他的触碰。
“你的脸,很像枂儿。”魔宗师薅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的五指盖住她半张脸,“跟她太像了。”
陆雪缘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深深的感受到,当下的处境让她恐惧极了。
看着虞星连雾化的面容,少女厉声开口:“宗师!”
虞星连顿住了。
陆雪缘不甘示弱地与之对视,颤声道:“秦熄会杀了你的!”
入目是两团熏黑的火焰球,陆雪缘看穿了这双眼睛蕴藏的邪恶败坏。
她被盯得忐忑不安,屏住呼吸。
五根煞白的手指在少女的后颈骤然收紧,动作像是把玩儿一个精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