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妖兽,他明明就是妖兽,难道她不知道吗?
水神殿下怎么会分不清人和妖!
她不是傻子,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妖,是一个骚情风流又薄情寡义的男人!
只不过她喜欢这个人,痴迷他痴迷到忘乎所以,以至于不愿承认罢了。
如今到了不得不面对事实的时候,却还在期待他对自己有一丝丝怜悯和真心。
她自嘲:阿鲛,水神殿下,你当真是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人!
转瞬间,阿鲛跑出去,纵身一跃,躲到莲花池底下。
可是九婴更通水性,魂识随意游离片刻,就能寻到阿鲛的位置。
一道光落下,劈开莲花池。
刹那间水柱上涌。
阿鲛被击中,她来不及躲闪,身体顺势弹了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口中鲜红喷涌!
九婴再次化成晏楠舟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他捏着阿鲛的下巴往上抬,“水神殿下,我是真不想在这里见到你,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阿鲛猛然抬眸,瞬间视野一片模糊,黑暗吞噬了她。
*
咕嘟咕嘟冒泡的水漫过浴桶内壁,四面密不透风的红木上长满墨绿色的青苔。
耳边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她动一动手腕就能听到,揉揉眼睛,发现这是一间地下牢房,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墙上摆满了道具,阿鲛也不知何用,只觉后背发凉。
她如今是鲛人体态,一条软鼓囔囔的鱼尾被铁钩穿透,顺着锁链固定在内壁上,微弱的光亮照进来,鳞片熠熠生辉。
她浑身是伤,瘦了好多,面颊都凹陷了,原本吹弹可破的小脸,此时也苍白得不行。
不记得关在这里多久了,只记得九婴说要取代她水神殿下的位置,日后坐镇稻香城。
除此之外,每日龙涎术发作时他每日都会来,陪她度过煎熬的几个时辰。
九婴是魔官,与神族水火不容,若取代了凡间坐镇的神官,等于侵略神族的土地。将来也会有更多的神官没落,仙京的香火危在旦夕。
阿鲛自责不已,色字头上一把刀,如果不是她贪恋情爱,轻信小人,也不至于丢了一座城。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阿鲛闭上眼眸。
她自然知道来的人是谁,只不过现在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
随从士兵道:“主子,夏聆町刺杀失败了,极乐刀需要重新铸造。”
九婴用力一推,圆桌上的笔墨纸砚落在地上,他指挥着身后的随从,“快去!猎杀几个修士或者妖精,我们现在需要更多法力来支撑,此事一定要保密,若叫宗师知道了,提头来见!”
“小的知道!”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九婴一身大红喜服,心烦意乱地抱臂倚在门口,半响,身体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
蓦然回过头,看着阿鲛淌落的眼泪,这一刻,他心里有了主意。
阿鲛察觉出了不对劲,警惕地望着他,声音都在抖:“你想干什么?”
九婴走到浴桶旁,挽起红袖,用手撩了撩水。
余光扫过这片鲜红,阿鲛咬住下唇,敢怒不敢言,被他碰过的地方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恶心。
九婴笑道:“这样可不行,女孩子的后颈容易着凉。”
他无视她的愤怒,继续撩水,掏出一块手帕搭在她肩膀,双手捏着那纤细的后颈,温柔地按摩:“你看我对你多好,来到这种地方都没有受刑,你是第一个。”
“……”阿鲛咬牙切齿,“你今晚大喜之日,我是不是该恭喜你?”
九婴双手顿住,笑道:“不急,听我说完。阿鲛,你知道骨刺的用途吗?”
阿鲛道:“什么?”
“龙涎术发作起来,由骨到皮都不受自主控制。”他将手掌伸到她的胸前,“你的心脏已经与我的骨刺融为一体,只要我以龙涎术施法,你就会发了疯地爱我,生生世世。骨刺是龙涎术的器皿,也是我的法器呀!不信你摸摸,感觉如何?”
闻言,阿鲛瞳孔聚裂。
她捂着胸口,干呕不止。
曾经二人的甜蜜回忆涌入脑海,一瞬间恍如隔世。
假的,都是假的!
从相遇的那日起,她就跳进一个精心布置好的陷阱,而她自己根本不爱晏楠舟,是骨刺和龙涎香控制了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阴谋!
九婴心里清楚,神官后裔毕竟是神官后裔,尤其是像阿鲛这种犟种,骨气还是在的,即使遭受极刑,会骂,会叫,会凝结怨气,唯独不会哭。
所以只有这个办法了……
九婴贴近阿鲛。
他知道她爱自己,也知道如何才能让她伤心。
只有阿鲛真正伤心了,才会流泪。
“这具身子是龙种,皇子娶亲岂不是情理之中。日后我坐镇稻香城,每三个月村民都会献出一个女人,你要做好准备。”
阿鲛心如刀绞,一瞬间泪如泉涌,化作千千万万的鲛珠。
鲛珠乃是鲛族之心,只有高贵血统的鲛人在经历过情伤后,才能化泪成珠。
九婴风流成性,再加上他暗中调查水神多年,对她的情史了如指掌,见到阿鲛的第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弱点。
“你真是无耻,我瞎了眼,竟然爱上了你这么一个人渣!”
阿鲛布满血色的眼球逐渐肿胀,她看这喜服太过刺眼,想到九婴也会用这具身体去睡别的女人,就无比反胃!
见他朝自己靠近,她在浴桶里扑腾,歇斯底里地喊劈了嗓子:“滚!不要再用你的脏手碰我!”
九婴施法收起全部鲛珠,绞着阿鲛的头发,贴在耳边的嗓音逐渐暴躁,“这不是你喜欢的吗,现在不愿意了?龙涎术的时辰已到,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罢,他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扉开启的瞬间,阿鲛泪眼婆娑,咬着唇拼命摇头,“不,不要,晏楠舟!”
“楠舟,楠舟,你回来吧,别走……”
九婴顿住脚步,仿佛早就猜到她会挽留,一抬手,再次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