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青收好了其余书信,对驿使道:“驿使一路赶来辛苦了,这些信件我们稍后转交给他们便好,请驿使下去用饭休息吧。”说着,走到了门口,让门外勤务兵准备酒食。
送走了驿使,怀青一边走进来一边道:“义父是说,除了调查衙门命案,剿匪和代理青州政务,都叫大哥大刀阔斧地干?”
外面的天阴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转眼间便要来一场暴雨。
怀青继续道:“义父是在提醒我们,这案子是碰不得的。”
周权撞了火石点燃了蜡烛,将书信焚了,对怀青道:“是这个意思。”
能做这场局的人,放眼整个大周十个指头就数得完,其中还得算上一个天子。
怀青有些担忧地道:“但这案子祈安一开始便参与,我担心这小子上头。”
周权道:“还好,交代他点别的事,他便把这案子忘了。我也派了丁沐春跟着他。”
眼下青州局势复杂,祈安又天天往外跑,他又没法把人扣营寨里,只能派人跟着他。
周权展望眼前一应事务,只觉得道阻且长:“看来剿完了匪,我们在青州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州府衙门要重建,衙门里千头万绪卷册要梳理,匪要剿,灾民冬季的棉服要发,粥要继续施,荒地要开垦,水利要兴修……”
而所有这些事,最终都汇聚到一个钱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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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周祈安,早饭还没吃,便尾随四名衙役追了出去。
路过州府衙门“遗址”,见丁沐春已经集结好两百人等候在了衙门前。
周祈安本想捂着脸偷偷逃走,两手撑成伞状挡在了额头两侧,正准备低头逃窜,便被丁沐春一眼认出了他,抱拳道:“二公子!”
紧跟着,两百人异口同声道:“二公子!”
弄得他跟□□头子似的!
四名衙役还回头看了一眼,好在周祈安拽来丁沐春,往丁沐春身后一躲,丁沐春人高马大,又穿着盔甲,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那四名衙役才没看见他。
周祈安安抚似的拍了拍丁沐春的肩:“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哈。”顿了顿,“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在街上逛逛,买点茶喝,二公子给你们……”说着,正准备从袖袋里摸一块银子出来,便又忽然想起,妈的,今天荷包没带。
之前银子在袖袋里“叮呤咣啷”响,他总嫌碍事,且跟着土豪混,总是轮不到他和彦青掏一文钱,也就今天忘记带荷包,反倒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了!
周祈安尴尬地收回了手,又拍了一下丁沐春的肩道:“等我一会儿,去去就来。”
结果正要走,却被丁沐春伸手拦了下来:“我们有军令在身,不能跟二公子分头行动。青州匪患丛生,万一二公子遇上歹徒……”
不等丁沐春说完,周祈安便一手捂住了肚子,一手搭在了丁沐春肩头,一副直不起腰来的模样道:“不分头,我肚子疼,我去前面杏花楼借用一下厕所就来!”说着,便追上衙役,尾随了过去。
四名衙役出了县城往夕霞县方向去了。
城门口有大军把手,进出县城要查明身份。四名衙役是公差,自然可以凭腰牌出入。
周祈安也有腰牌,士兵看了眼腰牌,抱拳说了声:“二公子请。”便也放了行。
四名衙役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官道两侧皆是金黄的麦田,农民这几日正忙着收麦子,人与驴车在官道上来来往往,纷繁嘈杂。百姓见了带刀衙役,都是点头哈腰地绕道走,而也好在人多车杂,让周祈安的尾随显得没那么打眼。
在官道上走了半个时辰,只见四名衙役往边上一拐,拐进了山林中。
山上荒无人烟,周祈安怕被衙役发现,没敢跟太紧。不过衙役们日日翻越此山去当差,早已在山上踩出了一条小路,哪怕跟丢了人,晚点循着小路追上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跟了一会儿,周祈安一抬头,见侧前方有一片悬崖,他便干脆绕了上去。
此地地处雁息县、槐南县、夕霞县三县交界,远离人烟,又有山脉阻隔,不易被人发现。
崖顶视野开阔,只见山下一片荒地之上,坐落着一座不常见的古怪建筑。
这建筑占地面积大得惊人,起码有二十个足球场大,四周垒砌着高高的石墙,石墙内皆是一座座圆柱状的建筑物。
每一个圆柱便是一座仓窖,横竖笔直地排列着,中间又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形通道,方便车辆装卸,也把仓窖群划入了四个象限中。
周祈安数了数,每个象限内共有五十个仓窖,整座仓廪共有两百个仓窖!
好啊,王昱仁。
他居然未报工部审批,私自在这儿建了一座比州仓还大的仓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