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周权也彻底淡定了。
青州城的水是又深又混,刚刚得知衙门失火,周权便料到后面还会有更多好戏等着他,果不其然。
他无暇顾及知府人为何会吊在梁上,是畏罪自尽还是如何?
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先灭火。青州气候本就干燥,若是火势彻底失控,继续向四周蔓延,整个雁息县的百姓都要遭殃。
他对那小将道:“看好尸首,不能让任何人接近。”又问,“这附近最近的水源在哪儿?”
“在那里,将军。”说着,小将指向一个方向。
“只有这一处水源吗?”
“根据当地居民所言,只有这一处水源。”
周权去看了眼,见河流离衙门甚远,人提着水桶来回一趟起码也要一刻多钟。
河流水位不高,好在倒是够宽,水量是够了。
衙门附近也有井水,但井水复位太慢,水量也不够大,对于这么大的火势,的确只是杯水车薪。百姓还要过日子,抽干了井水得不偿失。
县城中用来走水的铜缸,此刻已全部挪到了火源附近。士兵和百姓正用水桶、水盆从河中取水,跑来倒入铜缸,再由他人接力从铜缸取水,泼向衙门。
只是铜缸太少,水来得也太慢。
周权叫住一个偏将道:“你带人到雁息县外的前军营寨,把辎重车、水桶全部调来。”又叫住一个士兵,“你,快马加鞭到凉州城外,去找怀青将军,让他派人把营中的水囊全部送来,越快越好!”
水囊是用猪膀胱制成的灭火器材,因成本较高,目前只供军队使用。
人灭火,只能站在火源四周泼水,泼不到火源中央,灭火效率太低。但若是在“水囊”中灌满了水,扎紧口子扔进去,则可以直抵火源中央。水囊掉落后破裂,里面的水炸开,便可达到灭火的效果。
按照行军规制,他们从长安带来了大量水囊,但此物不着火便用不到,自然不如粮草紧要。
前几日运往雁息县的辎重皆是粮草和帐篷,水囊则先留在了凉州城外。只是凉州城离此地甚远,一来一回,也不知水囊何时才能送来。
周权骑在马背上,绕着衙门踱了一圈,周祈安和李青跟在身侧。
火势已经向四周蔓延,烧向了附近的街市与民宅。
附近建筑多为木质,此刻风正从西北方向吹过来。
周权道:“衙门围墙是砖砌而成,尚挡不住火势,而这些民宅都是木制,烧起来更快。万一风一大,火势继续蔓延,彻底控制不住,再烧出了雁息县,烧到了附近山野,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这四周的建筑要拆,要拆出一条隔离带,隔离带内不能有任何可燃物质。尤其那六个民宅,必须拆。”说着,指向了东南方向的六处民宅。
风从西北方向吹过来,火势极有可能会向东南蔓延。
李青小声提醒了句:“将军,若真拆了,附近居民怕是要跟我们哭丧了。”
周祈安在一旁道:“拆,拆完了赔,不然大家都要完蛋!”说完,发现自己也没资格说这话,又看向了周权问,“赔,赔吗?”
周权道:“赔。军队出钱,等回了长安城,再找赵秉文收账。”
“那交给我,我去沟通!”说着,周祈安向那六处民宅去了。
周权对李青道:“你跟上他,等民宅主人同意,立刻带人拆除。先拆那六个民宅,一会儿再看火势情况,决定其他建筑要不要拆。”
“是!”说着,李青去办。
接下来,便是等雁息县外的辎重车,和凉州城外的水囊送来了。
周权骑在马上,表面镇定,内心却也有些焦灼。
一回头,见西南方向的某个民宅已经拆上了,看来这小豆丁还算有点用处。
而派去找怀青要水囊的士兵,刚骑马出了雁息县城门,便见上百骑兵身穿便服,背着行囊,从城门外迎面跑来。
上百人从他身侧飞驰而过,只留下响天动地的马蹄声,与漫天飞扬的尘土。
士兵扇了扇鼻子,看不懂是什么情况,继续向凉州城外奔去。
骑兵领头人进了城门勒了马,看了眼四周,便指向浓烟滚来的方向道:“那儿!”说着,他疾驰而去,一行人紧随其后。
疾驰到了火源前,一眼见到了周将军,大家纷纷下马抱拳道:“主帅!怀将军得知衙门失火,特派我们来送水囊。”说着,纷纷解下了行囊,里面全是水囊,“主帅调遣的两千步兵,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愧是怀青,如此及时的雪中送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在战场上,他永远能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怀青。
周权道:“太好了,快去那边灌水。”说着,指向了水源方向。
很快,雁息县外的辎重车和水桶也调了过来。士兵每四人组成一组,每辆车上放十六个水桶,一起到河边取水,往返走不同巷子,以免互相碰撞。水调来后直接扑向衙门,速度比刚刚快了三四倍。
风向未变,仍从西北吹来。
火势果然随风向西南蔓延,只是蔓延过去时,西南方向六处民宅皆已拆除,没了可燃物质,火势顺利止住。
士兵又拿水囊到河边灌满,扎紧口子,喊着“一、二、三”同时向火源中心扔进去。每扔一次,便能看到火势肉眼可见地熄下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