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官中旬休,周权没去上值。
周祈安吃了早饭,缠着账房小李教他打算盘,毕竟马上也要到户部见习了不是?
于是两人在后院桂花树下拿着算盘嘀嘀咕咕。
小李教了他口诀,教了他算法,便给了他一本账本让他自己算算,说没有别的诀窍,只能多练才行。
周祈安便开始拨了起来,只是他这个手啊,就跟第一天长出来的一样,五根手指实在倒腾不开。
拨了一会儿感觉还没有笔算方便,干脆拿来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日后到了户部,若是让他计算些什么,他干脆笔算算了。
而在这时,前院忽然熙攘了起来,像是有客人来了,没一会儿便听一阵中气十足的“哈哈哈哈”的声音,周祈安便知道一定是那位叫李闯的将军来了。
此人身材魁梧,壮得像一座山,据说有拔山之力,在战场上更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开始是土匪出身,后来是被周权打服了招安,如今成了周权手下的一员猛将,此次北征,也给北国人留下了不少阴影。
紧跟着,又传来怀信、怀青的声音。
几人似是在前院闲聊了一阵,便又来后院看他。
四人出现在了檐廊下,往院子里一瞅,只见周祈安在石桌上摆上了笔墨砚台,手忙脚乱的,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怀青便走过来道:“在写字吗?”说着,拿起旁边一张写好的宣纸看了一眼,见上面圈圈圆圆的,不知画的什么东西。
怀青看了半天,只觉得邪门儿,又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鬼画符呢?”
鬼门关走了一趟,一回来都这么邪性了?
周祈安懒得理他,把宣纸拿回来道:“你就当我是在发明新文字吧。一个数字那么多笔画,平时写写还好,日后若是去了户部核对账簿,那么多数字岂不是要写死人了,用简单的笔画标注一下岂不更好?”
怀青便立在一侧,看着周祈安用这鬼迷日眼的握笔姿势,画出一堆奇奇怪怪的符咒。
之前王夫人请来教他的先生还是位探花郎,很有学问,书法造诣也颇高。周祈安跟着先生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又在军营由一帮武将带着,学会了骑马射箭。
虽然他自小顽劣,也没怎么用功,但在义父、夫人和大哥的恩威并施下,倒也习得了些基本的功课。
结果这一摔马可倒好,是字也不会写了,是书也全都忘了,甚至连马背都不敢再上了,学了十多年的东西,一夜之间全还给祖师爷了。
怀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吧唧—”往他手背上打了一下:“你这握笔姿势就错了!”说着,上手纠正道,“得这样这样,看到了吧,你再试试。”
就这握笔姿势,日后进了户部,岂不被那帮士族出身,一身傲骨的官员们笑话死。
而周祈安显然不服管教,不耐烦地道:“啊,好好好。”
“你写一个自己的名字给我看看。”
于是他大笔一挥,写下了“周祈安”三个大字,却看得怀青彻底沉默。
这字迹,就是找只鸭子来宣纸上跑两圈儿都比这漂亮!
看到这儿,李闯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周祈安的字,更是仰天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别说是北国人了,此刻周祈安就很有阴影。
李闯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又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贤弟啊,你老哥我也没文化,二十多岁前只会写自己的姓名,其他是一概不知啊!至今还在学着呢。没事,多抄两百遍就记住了。”